抗日戰爭最后一役——高郵大捷

陳 偉（揚州市委黨史辦，江蘇揚州，225000）

高郵因秦王嬴政時筑高臺、置郵亭而得名，南臨揚州，北向兩淮，西瀕運河和高郵湖，東面是里下河水網地區，地理位置重要，是運河線上的軍事重鎮、兩淮的門戶，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1938年日軍侵占高郵后苦心經營，以至高郵城內外碉堡崗樓林立，土圩、暗溝縱橫。高郵城內外眾多的廟宇、房屋都被日偽軍利用，構筑了大量堅固的防御工事。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3個月后，處于解放區軍民包圍之中的高郵日偽軍卻負隅頑抗，拒絕放下武器。此時，高郵城內駐有日軍獨立混成第九十旅團兩個大隊和1個炮兵中隊共1100余人，還有偽第二方面軍第四十二師及偽縣保安大隊、警察大隊5000余人。高郵以南的邵伯駐有日軍1個中隊，偽軍1個團。高郵邵伯之間的車邏壩，也駐有偽軍1個營。12月上旬，國民黨第二十五軍進占揚州后，命令高郵日偽軍不得擅自棄城，企圖利用高郵的日偽軍配合徐州的國民黨軍向華中解放區進犯。日偽軍有國民黨撐腰后，非常驕橫，對新四軍送去的要其投降的通牒置之不理，還揚言“北攻寶應，收復失地”，并經常外出騷擾。

為粉碎國民黨軍勾結高郵日偽軍分割進攻華中解放區的陰謀，12月3日，華中軍區司令員張鼎丞、副司令員粟裕、政委鄧子恢、副政委譚震林、華中分局組織部長曾山聯名致電中共中央，建議以新成立的華中野戰軍第七、八縱隊及蘇中軍區特務團等攻殲高郵日偽軍，并阻擊可能來援的國民黨第二十五軍。中央軍委于12月5日復電，同意發起高郵戰役，奪取高郵城。

掃清外圍據點

依據敵兵力部署和戰場形勢，華中野戰軍司令部擬定高郵戰役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攻占邵伯及其以南地區，切斷敵增援通道，掃清高郵城外圍據點，形成圍困高郵城之勢；第二階段，攻克高郵，全殲守敵。具體部署：華野八縱5個團加高郵獨立團主攻高郵；華野特務團圍攻車邏壩；七縱為總預備隊，主攻邵伯；蘇中主力阻擊仙女廟北援之敵；華中二分區部隊摧毀宜陵至塘頭間的據點；華中一分區部隊破壞口岸至泰州的公路，并相繼殲滅增援之敵。為確保戰役的勝利，戰區地方黨政軍民積極動員，給予參戰部隊大力支持。組織了民兵3000人參戰，動員民船500艘、民工15000人，運送糧草150萬斤，保障了部隊的供給。

12月19日，參戰部隊共15個團全部到達指定地點。晚7時，在南北40公里，東西20公里的范圍內同時發起攻勢。負責從高郵城北面發起攻擊的八縱六十四團經過一夜激戰，在20日拂曉占領了北門外的城鎮，直逼城垣。八縱六十六團、六十八團、七十團和高郵獨立團也在一夜間掃清日偽軍利用廟宇等高大建筑構筑的外圍據點。到20日中午，高郵城外圍據點除東門寶塔外，均被掃除，日1945年12月28日《解放日報》關于新四軍解放高郵縣城的報道

偽軍龜縮在城內，處于攻城新四軍的包圍中。

在八縱掃清高郵城外圍據點的同時，粟裕指揮七縱在南線發起攻擊。粟裕直接指揮七縱五十七團采取“圍三闕一”的戰法，集中火力從北、東、西三面猛攻龜縮于核心據點內的敵人。頑抗的日軍終于抵擋不住，推倒圍墻，拼命向南突圍。潰逃的日軍一個個就從粟裕的臨時指揮所門口蜂擁而逃，粟裕和參謀、警衛員守在門內，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當敵人逃到鎮南開闊地帶時，粟裕果斷下令圍追堵截，日軍大多被殲，只有少數逃往仙女廟。21日，七縱攻克邵伯等地，擊斃日軍中隊長以下110余人、偽軍100余人，俘日軍40余人、偽軍550余人，切斷了高郵日偽軍南逃的退路。

包圍高郵城的八縱一面積極進行攻城準備，一面對日偽軍展開政治攻勢。政治攻勢的主要形式有散發傳單、懸掛標語、組織喊話等。負責宣傳的戰士乘夜將寫有“你們為誰流血？”“放下武器，保證生命安全！”等內容的標語掛到城門外的房頂上。他們將印好的傳單，用弓箭和迫擊炮射進城內，用“土飛機”、大風箏等把成捆的傳單送上天，當點燃的線香燒斷線繩時，傳單便像雪片般散落在城里。針對日軍對士兵封鎖無條件投降消息的情況，新四軍華中軍區敵工部聯合日本反戰同盟、朝鮮獨立同盟的戰友，組織喊話組，用土喇叭向城內日本士兵宣讀日本天皇的投降詔書，要求他們放下武器。

攻克高郵城

開展政治攻勢后，總指揮部決定攻克高郵城。為此，總指揮部調華中軍區特務團配合攻城，將八縱七十二團從北門調至南門，加強南門攻勢，防止日偽軍南逃。同時，還在北、東、南三面，各部署了一個山炮連、迫擊炮連，加強攻城火力。戰前，粟裕向愛將——八縱司令員陶勇面授機宜。他指出，總攻時可集中炮火猛轟東門附近的日軍司令部，造成東門是主攻方向的假象，牽制敵人的兵力，以利于北門和南門主攻方向作戰。為最大程度減少部隊傷亡，粟裕要求東門外攻城部隊，利用夜晚將交通壕挖得盡量靠近城墻，并用麻包、草袋等裝土在距城墻數十米遠的地方堆起與城墻同高或高于城墻的半月形堡壘，每隔幾十米一座，居高臨下，以機槍火力壓制城墻上的敵人。

12月25日晚，攻城部隊從高郵城西北、東、南三面發起總攻。霎時，炮聲、槍聲、喊殺聲四起。攻城部隊以準確的炮火迅速摧毀了高郵城東、南、北三門的大碉堡和主要工事。六十八團一營首先架云梯搶登上南門城頭，隨之八縱副司令員彭德清和六十八團團長俞炳輝率團主力打開南門，并向城中和西門攻去。六十四團一營從西北角架云梯隱蔽突襲。三根竹子接起來的云梯爬起來又軟又滑，眼看就要爬上城墻了，忽然，從垛口伸出了許多鉤鐮槍，對著攀登云梯的戰士又鉤又戳，處境十分危險。說時遲，那時快，勇士們一陣手榴彈甩過去，乘著敵人驚慌失措的一瞬間，快速躍上城頭，占據一小塊陣地。可是后續部隊并沒有能夠及時跟上，一營三連突擊班長袁金生等10名戰士孤軍奮戰，與兩面夾擊的日軍反復拼殺，硬是頂住了日軍的反撲，保障了后續部隊的登城。很快，攻城的六十四團、六十八團、七十團和七十二團相繼攻入城內，轉入巷戰。戰至26日下午4時許，城內的日偽軍已大部被殲，日軍司令部也處于合圍之中。日軍駐高郵最高指揮官巖奇大佐見此情景，知道大勢已去，不得不同意向新四軍投降。

高郵戰役勝利后，參加祝捷大會的部分團以上干部合影

舉行受降儀式

當天深夜，第八縱隊政治部主任韓念龍以新四軍代表身份，命令日軍頭目巖奇大佐傳令日偽軍各部，立即放下武器，無條件投降。26日凌晨，日偽軍繳械投降，高郵城解放。高郵戰役結束后，在城內的日軍洪部禮堂舉行了受降儀式。這是抗日戰爭勝利后，新四軍接受的日軍一次規模較大的投降。在受降儀式上，新四軍代表韓念龍端坐在一條長桌的正中，左右分別是助理和翻譯，身后站著新四軍干部和戰士，長桌左側是兩排站得筆直的日軍軍官。儀式開始后，巖奇大佐走向韓念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后雙手呈上日軍的花名冊和軍械、軍需登記冊等，在其謙恭的表情下，掩飾不住的是失敗者的沮喪。

按照事先安排，時任華中野戰軍司令員的粟裕并不參加受降儀式，但他身著普通士兵服，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目睹了受降儀式的全過程。3天后，粟裕在高郵城正式接見受降日軍軍官，才披露此事。巖奇大佐因此顯得有些激動，他將一把精致的長刀舉過頭頂，深深地鞠了一躬，把刀呈向粟裕，并說：“謹將這柄遠祖相傳的紫云刀，敬獻給久已仰慕的中國將軍。”

高郵戰役的歷史地位

高郵戰役是新四軍抗日戰爭最后一役，高郵城是蘇北運河線上收復的最后一座縣城。此役共殲滅日軍大隊長以下1100余人（含俘虜892人），偽軍四十二師師長以下4000余人（含俘虜3493人）。并拔除揚州泰州之間的露筋、塘頭、郭村、周家樓、彭家莊、磚橋等日偽軍據點20余處，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戰后，張鼎丞、粟裕等人在發給參戰部隊的嘉勉信中說道：“高郵戰役的勝利，是給予拒絕投降的日軍和偽軍最有力的教訓，是對華中解放區黨政軍民利益的最有力的保護。”

高郵戰役俘虜日軍892人，是抗日戰爭以來，新四軍、八路軍俘虜日軍最多的一次戰役。高郵戰役的勝利打破了國民黨軍沿運河北上分割華中的企圖，使原來的蘇中、蘇北、淮南、淮北等解放區連成一片，形成一個完整的華中解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