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事

方蕓蕓

我上四年級時，家里的花貓作了媽媽。

一花一黃一黑。

我驚喜地伸出手，輕輕撫著三只幼崽，貓回頭盯著我看。我不好意思地縮了手，卻又忍不住心上歡喜，探手去咯吱貓的喉嚨，它瞇起眼細細綿綿的一聲——

“喵——”

小貓長得很快，一星期后就開了眼，很快又斷了奶。

于是我和我媽鬧別扭了。

我媽執意要送貓。她說：“你難道要養四只貓嗎？”

“對呀。”

我媽立時黑了臉，第二天就把花的送去了巷口的雜貨店，黃貓給了隔街的米店。

誰知那天傍晚就出了事。

我出門時看到那只小花貓側伏在巷口，雙肋一聳一聳的，胸脯隨肺的張合艱難地起伏，黃色黑色白色的毛與瘦狹的身體一同顫栗著。

一伙人正圍著它看。

“可惜啊！好小的貓，才倆月大吧。”

“真慘。”

我從雜聲碎語中大概地知道了原由：小貓從雜貨店中顫顫地跑出來，被突如其來的車輪生生碾了過去。

于是我一言不發地，在人們奇怪眼神的注視下把奄奄一息的小貓一把捧起奔回家，帶到花貓面前。

貓怔怔的看了一會兒，撐起身子慢慢踱過來，輕柔地舔著小家伙，就像它出生時被舔掉羊水那樣。小貓熱乎乎的身子漸漸變得地板一樣涼。

我抓著盛有貓尸的袋子走出巷子時，聽見雜貨店老板娘興致盎然地對我媽描述小貓之死，末了總結一句:“你家孩子真有趣，竟然把死貓帶回家，還以為老貓能救它呢！嘻嘻。”一旁的人都跟著笑。

我看到我媽臉色青黑。

于是我手里的袋子被我媽猛地奪去扔進了垃圾箱。

“別碰！死掉的東西不干凈，會生病的。”

被拽回家后，我輕聲爭辯了一句，然后上樓躺下，我把被子蒙上頭，眼睛干澀。

我說，我只是想讓貓，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一直粘著花貓撒嬌打滾的小黑貓，到底也還是送了人。

幾個月后，我們搬家了。

在新家里，我做了一個夢。夢里，那只花貓靜悄悄地窩著，蜷成一個球，瞇著眼，我伸出手觸摸它，它抬頭，發出那細細綿綿的一聲——“喵”

醒來時，淚水已然浸濕枕頭。

我再也沒養過貓。

學校：浙江紹興市高級中學

導師：尤煥婷

點評：作者以平實的語言講訴了自己養貓的故事，媽媽對貓的滿不在乎、雜貨店老板娘在小貓死掉后的興致盎然，與“我”對貓的真切喜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文末的夢境更是“我”對貓最后的憑吊，“我再也沒養過貓”，一句隱含著作者深深的無奈與憤懣。（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