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科雜病驗案選釋(一)

陳大舜

（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007）

內科雜病驗案選釋(一)

陳大舜

（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007）

白喉；口臭;不孕癥;痛風

中醫辨證論治的大師張仲景的原著 《傷寒雜病論》分為傷寒與雜病兩大部分，后人把傷寒部分專輯為《傷寒論》，以論治外感病為主；雜病部分專輯為《金匱要略》，以論治雜病為主。從此《傷寒雜病論》一分為二，變成兩部經典著作。中醫常說的四大經典，張機獨占半壁，為中醫臨床醫學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成為學中醫者必讀之課本。故作者以“雜病”冠名，亦是言之有據，也是對醫圣的一片追思敬仰之情。

1 成人白喉案

曾某某，男，60歲。2011年12月3日就診。半月前自覺咽喉隱痛，未介意，近二日疼痛加劇，遂于昨日去某某省級醫院耳鼻喉科診治，發現咽喉部有片狀黃白色假膜，血常規檢查白細胞總數及中性粒細胞百分比均增高，擬診為急性咽喉炎，給予口服頭孢類抗菌素治療，并作咽拭子細菌培養及涂片檢查，囑二天后看結果。同時建議做活檢，遭患者拒絕。因病人懼怕藥品說明書上寫有可能發生的毒副作用而來看中醫。刻診：咽喉痹痛，用壓舌板壓舌觀察，扁桃體未見腫大，但咽喉部，包括舌腭弓、咽腭弓、懸雍垂均滿布黃白色片狀假膜，口中濁氣較大，全身不適，略惡風，腋表體溫37℃，納減，口干，尿黃，大便干，每天1次，舌苔薄黃質紅，脈弦細帶數。

辨證：年屆花甲，陰分內損，風熱毒邪外襲，痹阻咽喉。治法：祛風清熱，解毒利咽，顧護陰分。方藥：銀翹散合龍虎二仙湯加減。荊芥10 g，薄荷6 g，金銀花 15 g，連翹 15 g，牛蒡子 10 g，龍膽草 6 g，生石膏 20 g，知母 10 g，大青葉 10 g，板蘭根 15 g，馬勃 6 g，僵蠶 10 g，玄參 15 g，甘草 10 g。 5 劑，每天1劑半，1劑煎2次，每天服用3次。另開錫類散10支，每支0.3 g，每次適量，外吹患處，每日2～3次。并囑清淡飲食，多喝水，忌腥發、溫燥、辛香、油炸食品。

2011年12月6日二診：咽拭子細菌培養結果發現有白喉桿菌。經服中藥5劑后，癥情明顯好轉，咽喉部黃白色假膜范圍縮小，全身不適感減輕，舌苔薄黃，脈弦細，遂對上方略作更改，減去荊芥、薄荷、牛蒡子、馬勃，加黃連10 g，黃芩10 g，梔子10 g，山豆根10 g，又開5劑，每天仍服1劑半，外吹藥繼續用，并囑閉門靜養，不得外出。

2011年12月10日三診：癥情繼續好轉，咽喉部轉紅，黃白色假膜基本消除，舌苔薄，脈弦細，前方未作更改，又開5劑，每天1劑，煎服2次。并囑停止用外吹藥。

2011年12月14日四診：病情向愈，但咽喉部仍有不適感，余可。遂更改養陰清余邪方善后：沙參15 g，麥冬15 g，桔梗10 g，甘草10 g，金銀花15 g，野菊花 10 g，蟬蛻 5 g，僵蠶 10 g，牛蒡子10 g，7劑，每天 1劑，煎服 2次。

釋義：白喉屬急性傳染病，一般好發于兒童，但成人亦可見。由于我國在兒童中廣泛開展計劃免疫接種，兒童對本病有較強的免疫力，而成人有可能缺乏人工免疫的機會，反而易被感染發病。本案用銀翹散疏風清熱解毒，合用龍虎二仙湯清熱解毒利咽，兼顧養陰。龍虎二仙湯出自《時疫白喉捷要》，有17味藥，屬大方，因方中有龍膽草和白虎湯而取名。本案初診湯藥開了14味，其中取銀翹散5味，即方中前5味，余9味，加上牛蒡子兩方共有，均為龍虎二仙湯方中之藥。并配合外吹中成藥錫類散，具有清熱解毒、消腫止痛、化腐生肌之功，為喉科要藥。

二診時，因風熱表證已除，故減去荊芥、薄荷、牛蒡子、馬勃，進一步加強清熱解毒利咽的功效，增添了黃連、黃芩、梔子、山豆根，而芩、連、梔3味本是龍虎方的成分，初診時未用此三味，原因有三，一是表里同病，解表藥占去了比例；二是怕藥味太多太雜；三是初診時尚未明確診斷為白喉，故未用。現已明確診斷為白喉，恐其毒素較烈，故加用了4味清熱解毒藥。三診因癥情繼續好轉，咽喉黃白色假膜基本消除，故改為每天1劑，服藥2次，并停用外吹藥，最終得以痊愈。但為了鞏固療效，防止反復，四診時開了養陰祛余邪藥7劑善后。

2 口臭及不孕癥案

王某某，女，28歲，已婚。2011年6月4日初診。口臭3年，自己雖無感覺，但家人及同事常常回避，連老公也不例外，自感羞愧，痛苦不堪。細問得知，結婚3年，夫妻性生活基本正常，未避孕但尚未受孕，月經基本對期，惟色黯有塊，形體較胖，面部常有稀疏痤瘡，飲食、二便均正常。舌苔薄白微膩質帶紫氣，脈沉細弦。

辨證：氣滯濕阻，痰瘀互結，濁氣上逆。治法：芳香化濕，理氣消痰，活血調經。方藥：二梗二仁湯合藿香正氣散加減。藿香梗10 g，紫蘇梗10 g，枳殼10 g，法半夏10 g，杏仁10 g，桃仁10 g，紅花10 g，陳皮 10 g，白術 10 g，茯苓 15 g，白芷 10 g，丹參20 g，佩蘭葉 15 g。14劑，每天 1劑，煎服 2次。并囑清淡飲食，少吃油膩、辛辣、腥發、溫燥食品。

2011年6月19日復診：患者自述效果顯著，口臭明顯好轉，面部痤瘡亦基本消除，但下月要赴法國定居，吃中藥不方便，希望帶中成藥。于是上方未改，又開14劑，出國前繼續服用，另開藿香正氣膠囊15盒，便于攜帶，每粒0.45 g，每次2～4粒，每日2次。事隔近1年，其父母親要赴法國探親，才得知其女去年到法國后，堅持每天服用藿香正氣膠囊，口臭已完全治愈，夫妻生活更為融洽，并于2011年10月第一次受孕。此次，其母在出國前專程來診咨詢可否繼續購買藿香正氣膠囊帶去，或其他什么中成藥帶去法國?我告知，既已懷孕，一般情況下，最好什么藥也不用吃，主要靠自己調養。在其母的一再要求下，開了14劑保胎、安胎的中藥方顆粒劑帶走。

釋義：該患者是以主訴口臭來診，醫者也是以診療口臭而治，二梗二仁湯為筆者常用經驗方，具有疏暢氣機、調神解郁、化濕消痰、活血調經的作用，廣泛應用于婦女月經不調、抑郁癥、黃褐斑、圍絕經期綜合癥等，藥性平和，利于久服。藿香正氣散是眾所周知的名方，具有解表和中、理氣化濕之功，兩方合用加減，其中藿香梗、紫蘇梗、佩蘭葉、香白芷有芳香化濁之功，枳殼、法半夏、陳皮、杏仁、茯苓、白術可理氣化痰和中，桃仁、紅花、丹參活血調經，能切中病機，故見明顯療效。后因出國，服用湯藥不便，無奈之下，僅服用中成藥藿香正氣膠囊，亦能完功，當然與出國前已經服用28劑湯藥奠定了療效基礎相關。但醫患雙方均未料到，僅為治口臭方，卻意外促成懷孕，其實，細思量，一點也不奇怪，病人原本氣滯痰濕之體，痰濕雍阻氣機，氣血不暢，胞脈閉塞，而患有不孕癥，口臭與不孕，病機相同，故治口臭而氣機順暢，痰濁得化，血脈調和，促成懷孕。女性不孕癥的概念，一般是指婚后夫婦同居2年以上，未避孕而不受孕者，當然與男女雙方均有關。本案雖然未對男方生殖功能做檢測，但之后的受孕，證實了男方的生殖功能是正常的，故本案不孕癥的診斷可以成立。

3 痛風案

沈某某，男，70歲。2011年9月19日初診。手指關節刺痛1周，其中左側拇指與食指第二指節關節旁，右側無名指與食指第三指節關節旁，各有約0.5 cm長如刀劃的裂痕，但無血印。有多個手指關節處皮下有黃白色痛風石小體，質軟不痛。細問得知，以前從未痛過，1周前，因與家人乘海輪旅游8 d，每天吃海鮮，而且吃的量較多，下船前2 d手指關節就開始疼痛，并越來越重。經查雙腳大拇趾跖趾關節發紅，但毫無痛感。尿黃便 干，舌苔薄黃質稍偏紅，脈細弦帶數。經查血清尿酸明顯高于正常值。診斷為痛風。

辨證：年高體衰，飲食不節，內外合邪，痹阻經絡，留著關節。治法：祛風利濕，清熱解毒，通絡止痛。方藥：痛風定方加味。秦艽15 g，黃柏15 g，延胡索10 g，土茯苓 20 g，赤芍 15 g，懷牛膝 15 g，澤瀉10 g，車前子 10 g，熟大黃 8 g。 7劑，每天 1劑，煎服2次。并囑清淡飲食，忌食海鮮、動物內臟，少飲酒、少食豆類食品及發酵食品。

2011年9月26日復診：效果顯著，其病如釋，不但關節疼痛已止，而且關節附近的小裂隙閉口如常。雙足跖趾關節處已不發紅，大便通暢，小便仍黃，苔薄脈弦細。復查血清尿酸已恢復到正常值。遂開痛風定膠囊2盒，每粒0.4 g，1次4粒，1日3次，囑病人尋購，以鞏固療效。如購買不到，則再服上方湯藥7劑。

釋義：痛風病中西醫皆有此病名，但二者涵義并不相同。西醫所指痛風病，是慢性嘌呤代謝障礙（或尿酸生成增多，或尿酸排泄減少，或二者兼有）所致，臨床特點以高尿酸血癥及反復發作的痛風性急性關節炎、痛風石等為主的癥狀；中醫所指痛風病大多被包含在痹證范圍內，進行辨證論治，也有在痹證病名之外而獨立命名痛風者。如朱丹溪《格致余論》就專門設有“痛風論”專篇論述痛風病，并創立上中下通用痛風方。本案屬西醫痛風病名，但治療用純中藥取效。痛風定方為現代經驗方，即前8味藥具有清熱祛風利濕、活血通絡止痛的作用，能有效降低尿酸，對治療痛風病有較好療效。病人雖無便秘，仍另加熟大黃8 g，以增加清熱排毒功效。本病控制飲食宜忌很必要，一定要與病人交代清楚，凡是含嘌呤成分高的食品，如海鮮、動物內臟、發酵食品、豆類等，盡量不吃或少吃。酒類、溫燥、腥發、油膩、辛辣、過咸、過甜等食品也要少吃。

（未完待續）

Interpretation of selected proved cases of internal medical diseases

CHEN Da-shun
(TCM University of Hunan， Changsha， Hunan 410007， China）

experiences from famous doctors;diphtheria;halitosis;infertility;gout

R249.2

B

10.3969/j.issn.1674－070X.2012.11.012.045.02

2012－08－31

陳大舜（1941-），男，江蘇南京人，教授，主任醫師，博士研究生導師，主要從事中醫藥防治內分泌疾病及中醫內科病證結合的研究。

（本文編輯 李路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