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風,天氣很冷。我閑來無事,漫無目的地走在熱鬧的小街上。小街兩邊,可以看見許多做餐飲的小販推著小車邊走邊吆喝著自己的招牌飯菜,一口口黑鍋上冒著縷縷熱氣,在寒冷的天氣里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和溫暖。一樁樁小小交易熱熱鬧鬧地進行著,一份自足的神情在小販們勤懇的臉上蕩漾開來。小街的夜晚看起來一派熱鬧祥和。
忽然,一聲刺耳的哨聲打破了這一切。
許多小販聽到哨聲霎時露出了緊張的神色,推著小車就跑,剛才井然有序的小街儼然成了城管與小販競賽長跑的跑道。夜晚涼風的呼嘯聲,車輪急速劃過地面的吱呀聲,小販雜亂的腳步聲,城管盛氣凌人的叫喊聲,圍觀人們的唏噓聲,混雜在一起,小街喧鬧起來了。
混亂中,一對矮小的身影被高大的城管人員攔住了。那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戴著布滿油漬的圍裙,枯黃的臉上布滿了皺紋,背微微有些駝。在被城管攔住的那一瞬間,我看見那個大叔腦袋仰向天空,閉上了眼睛,一副絕望無奈聽天由命的神情。城管人員粗魯地挾持著那個男子的雙臂,滿臉鄙夷兇惡的表情。此時,男子無力地垂下了頭,而一旁的妻子眼睜睜地看著丈夫被控制卻無能為力,那眼睛里有心疼有凄楚有無奈。沒有多少人仔細留意那對中年夫婦的表情,寒冷的風依然呼嘯著,似乎連人與人之間的溫情也刮走了。城管們朝那輛小車——那對中年夫婦的謀生工具狠狠地砸去,一只黑鍋在地上滴溜溜地打了個轉兒,仿佛一個完全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木偶……
看著被砸的小車,那個婦女終于忍不住開始哭泣,她用顫巍巍的手掩著臉,低聲地抽泣著。一旁仍被控制著的丈夫好似被妻子的悲傷感染,望了望妻子,重重地低下了頭。額頭的幾縷白發垂下來,隱隱約約地遮住了他泛著淚光的眼睛,單薄的肩膀在寒風中顫動著,猶如風中一片枯黃的落葉。
他應該是家里的頂梁柱,除了相濡以沫的妻子,也許家里還有一個乖順的孩子與一雙年邁的父母,也許在家里他說的每句話都擲地有聲,但是此刻,面對城管,他只能卑微地低下頭。也許他帶著家里老小的期待,懷著美好的夢想與希望,攜妻子在城市打拼,為了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一旁的城管人員冷漠地睥睨著這對中年夫婦,旁觀的人遠遠地看著,指指點點著,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點兒什么,做點兒什么。風愈吹愈烈,那對夫婦被城管人員帶走了,他們矮小的背影漸漸嵌入了深沉的夜色中,喧鬧的小街一下子變得沉寂了。我眼眶里涌積的淚水終于滑過臉頰,滴在這片冰涼的土地上……
對于這些小販來說,城市沉郁的夜色宛若一個無底的旋渦,隨時會吞噬他們的生計,還有……還有,還有什么,我不知道。這些小販和城市、城管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他們在這里生活得這么艱難這么沒有尊嚴?我不知道,這是一個我不知道的世界……
(指導老師 文 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