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灶“吼——吼——吼——”

“吼——吼——吼——”“老虎”又發威了，陣陣吼聲伴著灶膛中熊熊的烈火，真叫人膽戰心驚。不過，還好，這只老虎是泥砌的，它的全名叫老虎灶。

我的家鄉在江北的農村，我的童年伴著老虎灶的吼聲以及它傳來的陣陣飯香，全部的記憶是溫馨。那時，電飯鍋、燃氣灶之類在農村是罕見的，家家吃飯都指望著這口老虎灶。老虎灶是要請泥瓦匠專門砌的，砌得不好，“老虎”無法發威，便算是“漏了膛”。灶膛是最能見砌壘技藝精湛與否的地方了。小時候，見砌灶師傅每到這步工序，就將身邊人支開，一個人悄悄地盡心擺弄，最終使這只“老虎”活起來。聽到柴火在灶膛內燒得“噼里啪啦”作響，活脫脫像只老虎在怒吼，人們便不得不佩服砌灶師傅的點“膛”之筆了，這才明白他支開鄉親原來是怕偷藝呀。

我對老虎灶最深的記憶怕是全留在了冬日。天很冷，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屋子里冷得一如冰窖，凍得我手腳發麻，直打寒戰。這時，奶奶便拉我去廚房，緊挨著老虎灶坐。將雙腳塞到背膛的溝兒里，叫“老虎”的體溫溫暖我。還不止這樣，奶奶還會變魔術般從“老虎”肚里取出一塊熱氣騰騰的烘山芋。一撕開皮，金黃的瓤兒叫我口水直流。那一刻，我直打心底感激這只“老虎”。雖然相貌平平，可能力絕對不凡！晌午時分，老虎灶做完它分內的事務，暫時歇了下來，不過它的余溫未散，我們一家人便圍著灶用餐。不僅人有熱菜熱飯吃，奶奶還會從灶膛里端出老虎灶余熱煨好的飼料，去喂院外叫個不停的雞鴨豬崽兒。每聽到圈里的豬吃飽后滿意得直哼哼時，我對老虎灶的敬意就更添一分。

“我們家的這口老虎灶自你高祖爺爺時就燒了，一直燒到今天，年頭夠久的了……”奶奶在老虎灶前很懷舊地告訴我。我望著老虎灶，想象著我高祖奶奶在灶上燒飯的情景。老虎灶呼呼地吼，煙囪不斷升起裊裊炊煙，高祖奶奶握著鏟，為家人的飯食忙得團團轉。“如今要拆了它，真舍不得啊！”奶奶感嘆著。祖屋翻新，這口承載了五代人記憶的老虎灶也將成為歷史。我不禁回想起老虎灶帶給我的歡樂：冬日里的溫暖，香噴噴的大鍋飯，誘人的烘山芋，還有它一直不斷的發威似的好聽的吼聲……

“老虎”不再怒吼，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再傻傻守著老虎灶等烘山芋吃，不再迫不及待將雙腳塞到它肚下取暖了。那些歲月逝去了，不再回來了。可是，奶奶最近來電話告訴我，家里又來了只“老虎”，那些關于老虎灶的記憶又被全部勾起。舊“老虎”去了，新“老虎”來，老虎灶的傳奇沒有斷，灶前也不會空人。我只等著盡快放假，趕快跑回家去，跑到老虎灶前，聽它“吼——吼——吼——”

【簡評】

你見過老虎灶嗎？你是被作者生動、形象、充滿感情的文字打動，還是更欣賞她流暢自然的敘述中蘊涵的家的溫馨與對生活的熱愛呢？

（李 梅老師 薦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