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不露痕跡

“剛才我把你兒子揍了！”晚上7：30分，兒子的老師在電話里對我說。這位老師是我的前同事，現在兒子上學的學校負責學生紀律。7：30分，正是晚自習。老師巡視各班教室，發現兒子縮著脖子東張西望鬼鬼祟祟，十分可疑。當他用目光警示他時，兒子竟迎戰他的目光，而且數次。他氣得一步跨進教室，用課本敲了他幾下。

我聽后，咬牙切齒地說：“揍得好！揍得正中下懷！我這幾天就瞅著他不順眼，著急揍還沒揍……”

那天中午——嚴格地說，是每天中午，當我們夫婦把飯菜往餐桌上拾掇的時候，他——大圣，大少爺似的，央視“滿漢全席”欄目的評委似的，大清御廚房總管似的，甩搭著兩手在廚房和餐廳之間踱來踱去，看到肉，就笑得牙都露出來了；看到菜，就滿臉皺成一團。每次都要我說：“拿筷子，拿勺子。”他才知道動手。那天中午，他照舊在看菜，他爸爸說：“你能不能幫忙拿筷子？”我正在拌菜，聽了就有些怒火，說：“每天中午都得人說你，你是個傻子？你以為在下館子、吃飯店？”

他現在正處于青春期，很不好惹，我也沒多說，氣呼呼地坐下吃飯。

他氣得把白菜倒在米飯上，端起碗，三下并作兩下把飯刨進嘴里，肉也沒吃一口，放下碗筷，就去自己房間了。而且關上了門。

我很生氣！決定三天不理他！

還說不得了！毛病！毛病一身一身的！

天天笑臉相迎，好聲好氣同他說話，我忍他已經很久了！

但是老師打了他，而且打的是他的頭部，不知有沒有打傷哪里。我又有些擔心。不好好上自習，在得瑟什么，找揍。想到這兒，又有些生氣。

晚上下自習后回來，他來我房間，不說話。我假裝不知道他挨打的事情，柔聲說：“去喝奶吧，別忘了刷牙。”

見我同他說話，并且沒有提挨打的事，他高興起來，以為我不知道。痛痛快快地去喝奶、刷牙，然后回來和我說話，告訴我他的同桌在談戀愛。

看到他情緒高漲，我想起白天看到的一個作文題目——《……帶給我快樂》。有的學生寫《分享帶給我快樂》，有的寫《友誼帶給我快樂》，有的寫《花草帶給我快樂》……中午吃飯的時候，我便在想，什么帶給我快樂呢？去卡拉OK？去野餐？穿上漂亮的新衣服、新皮鞋？吃有榛仁的、昂貴的巧克力？成名？中獎？這都是快樂的事情，但好像又不對。后來我終于想到一個我滿意的答案。我問旁邊的兒子：“有個作文題目是‘什么帶給我快樂’，如果要你來寫，你會寫什么？”

他很快地說：“玩。”

我說：“你猜我會寫‘什么帶給我快樂’？給你三次機會猜。”

“我。”

我登時如被電擊，驚叫道：“哇！兒子！為娘太佩服你了！為娘的答案正是你！你怎么知道的？！”我的臉上全是笑。

“肯定是我。任何快樂都不能抵得上我帶給你的快樂。”

“你就那么自信？你不過是個平常孩子，什么神通也沒有。”

“但是我對于你，無可替代。”

“我沒表現出多大的快樂呀！你還經常惹我生氣，每天一想到你就上火。”

“那都是假的。你的生氣、上火是建立在快樂的基礎上的。”

他還說：“我給你的快樂，是一種背景快樂。”

我的心都酥了，為什么他說的都是情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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