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域文化環(huán)境看西府民歌藝術色彩特征

[摘 要] 西府民歌不僅反映了西府地區(qū)人民群眾的現實生活和思想感情，而且它的形成和發(fā)展與地理環(huán)境、經濟條件、文化教育、歷史變遷以及人民群眾的生活風俗習慣、風土人情等有密切的關系。文章從對西府地區(qū)文化環(huán)境的角度，探索和分析西府民歌的音樂形態(tài)特征及其藝術特征。

[關鍵詞] 西府地區(qū) 寶雞文化 西府民歌 西山酒歌 藝術特征

基金項目：寶雞市科學技術研究發(fā)展計劃項目（12SF09）。

西府民歌的人文歷史背景

寶雞，人們習稱西府，位于陜西關中平原“八百里秦川”的西端。著名學者文懷沙先生認為寶雞“是華夏文明根系中重大的一脈， 淵源中宏大的一支”[1]。輝煌的歷史和特定的生存環(huán)境使寶雞民間音樂文化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

文化相對主義者認為：“每個民族的文化都有獨創(chuàng)性和充分的價值。”基于此，在博大精深和豐富深邃的寶雞文化中，西府民間音樂，有著自己的藝術特征。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濃厚的地方特色

在數千年的歷史文化和音樂文化的影響和歷史積淀中，寶雞產生了具有濃郁特色的西府民歌。其最早萌芽時期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流傳的神話故事。例如《列子·黃帝篇》中就有生動細致的情節(jié)描繪遠古時期黃帝和炎帝的“阪泉之戰(zhàn)”。春秋戰(zhàn)國時期陜西關中地區(qū)就已有民歌民謠流傳，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經》里《秦風》、《豳風》中的民歌；大雅中的《生民》、《公劉》等敘事歌曲，都是指西周春秋時期寶雞西府地區(qū)的民歌。

2.獨特的典范性

寶雞音樂文化中，周秦舞蹈開創(chuàng)了中國原始樂舞之先河。據古書《三皇補》記載：炎帝由于最早發(fā)明了農業(yè)，為了報答天地之恩德，創(chuàng)立了“蠟祭”。而“蠟祭”原本是原始社會在臘月慶賀農業(yè)豐收的報謝典禮的儺舞表演。從古代典籍“百獸率舞”、“方相氏熊皮銅面”的記載中足以想象到當時的儺舞場面之盛大，祭儀之隆重，以及山呼海動的狂歡氣氛。時至今日，寶雞地區(qū)的民間儺舞活動仍然保持著濃厚的原始舞蹈的氣息。

就樂器而言， 在史料《世本》中詳細記載了炎帝善于制作五弦琴的過程。舜時期的《韶樂》、《南風》之曲，均以五弦琴演奏。五弦琴的發(fā)明及出現，不僅再一次說明了寶雞文化開啟了中國原始音樂之先河，而且又是上古原始時代的主要演奏樂器，周代周文王創(chuàng)制了七弦琴，并以此演奏《岐山》操、《文王》操等著名古代琴曲，進一步發(fā)展了炎帝的音樂成果。又如1985年雍城遺址出土的原始大型打擊樂器石磬的發(fā)掘，以及石磬上的銘文“百樂咸奏”說明了當時周秦時期的樂器種類繁多。這些說明早在周秦時期前西府地區(qū)先人們已經跨進了音樂文明。

3.強大的生命力

音樂藝術是一種歷史的傳承、文化的傳承，是留存于人們心間的文化，是一種無論什么樣的力量都無法使之泯滅的、生生不息、代代相傳的文化，這就是所謂民間音樂藝術的魅力。如西府民歌、西府道情、西府曲子等多種民間音樂藝術至今仍然廣泛流傳。其傳承、流播途徑、方式等方面，卻有著許多共同的規(guī)律，這些方式和規(guī)律正是由西府民間音樂的產生、形成、發(fā)展的自身特征（即集體性、口頭性、傳承性變異性……）所決定的；同時也在民間的廣泛流傳，深受廣大平民百姓的喜愛和歡迎，正顯示出西府民間音樂藝術的強大生命力和深深的民間文化根基。

西府民歌種類及其音樂藝術特征

1.西府民歌的種類

西府民歌形式多樣、內容豐富多彩，就曲種而言，其中既有歌舞形式的《花鼓調》、《放風箏》、《釘缸》等，又頗具有地方特色的《十二花》、《十想》；既有敘事曲《貨郎翻箱》，又有增長人們知識的小調《猜謎》、《對花》等。在民歌體裁劃分的基礎上，按照音樂形態(tài)和演唱形式的劃分，大致有以下5種類型：

（1）勞動號子

勞動號子在西府民歌中主要指由于自然環(huán)境與勞動生產方式的不同，而產生的不同的勞動號子。這些勞動號子是當地勞動人民在從事集體性的沉重勞動中所演唱的民間歌曲，具有振奮人們精神、增強干勁和統(tǒng)一勞動步伐的實用價值。在音樂特征方面，往往是領唱者即興創(chuàng)作。演唱方式為一領眾和，曲調根據勞動時間的長短而定，節(jié)奏鮮明而又強烈。

“船工號子”，主要用于拉纖，由攬頭（拉纖負責人）領號，眾人作固定音型式伴唱。“船工號子”根據不同氣候、不同時間及渭河的不同水勢（上坡、平水、下水等）而有不同的豐富唱詞。

“打夯號子”除了在傳統(tǒng)的川塬地區(qū)勞動中以《打夯號》比較流行，特別是在五十年代以后西府地區(qū)開始社會主義大建設所產生的勞動號子。如《打夯歌》、《拉大件號》、《工人階級力量大》等在當時都非常盛行。

（2）山歌

主要流行于地處秦嶺腹地的鳳縣和陳倉區(qū)的西山及眉縣及隴縣的部分偏遠山區(qū)。山歌的唱詞大多以即興演唱為主，旋律曲調變化豐富多樣，有的高亢明亮、感情奔放，旋律起伏變化較大；節(jié)奏富于變化，襯詞襯腔多用高腔演唱；有的曲調優(yōu)美柔和，節(jié)奏規(guī)整，結構嚴謹，以平腔演唱為主。

（3）小調

小調是泛指流行于西府地區(qū)人民群眾日常生活中，反映人民群眾各個方面生活，抒發(fā)人民群眾各種思想感情及自我娛樂時所唱的小曲，如普遍流行于西府地區(qū)的《十二月采茶》、《十二月花》、《放風箏》、《琵琶行》、《猜謎》等各種形式，是西府民歌中數量最多的種類之一。小調的曲、詞比較短小，節(jié)奏平穩(wěn)，多為四句體結構形式。

（4）社火調

又稱秧歌調，是西府地區(qū)民眾逢年過節(jié)、元宵節(jié)玩耍時的一種歌舞形式的表演，在西府地區(qū)具有不同民間稱呼。演出時由一丑一旦或一生一旦載歌載舞，故事情節(jié)簡單，有初步的角色分工。在重大場合中，除了民間鑼鼓伴奏，其伴奏樂器還包括板胡、二胡、笛子等樂器。節(jié)奏明快，曲調優(yōu)美，常是一人演唱眾人幫腔，場面生動熱烈，為西府曲子及其戲曲藝術的音樂形式發(fā)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5）佛歌

在西府民歌中，還有一些反映西府人民在一定歷史階段的風俗習慣的歌曲。其中，佛歌是西府民歌中最具有典型代表性的風俗歌之一。佛歌在西府地區(qū)民間稱之為勸善歌，是西府地區(qū)民間的善男信女們用以宣傳佛教教義思想，教導民間廣大信徒時而演唱的一種短小歌唱形式， 是在人民的生活中長期形成的并直接反映出民間風俗活動的基本內容和特征的一種風俗歌，帶有一定的宗教色彩[2]。勸善歌的題材內容大都是勸人行善，或是一些民間行善積德的傳說，或是一些關于吃齋念佛的神話傳說。

2.西府民歌的音樂藝術特征

（1）旋律調式的色彩特征

西府民歌的音階調式豐富多樣，大都以五聲音階為基礎，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獨特的旋律調式。由于關中西府地區(qū)流行著一種特殊的音律，由5、↓7、1、2、4 為五聲骨干的五聲、六聲、七聲微調式，商調式和羽調式也占有一定的比例。而且這種音階調式特征為西府地區(qū)的戲曲藝術乃至陜西戲曲“秦腔”、“眉戶”、“曲子”、“碗碗腔”等各種劇種規(guī)范并廣為使用，形成了濃郁的地方風格特色。而西府民歌的旋律調式這一典型特征，而且更進一步論證了民歌是說唱音樂和戲曲音樂的基礎和萌芽這一理論體系。

在西府民歌中，雙四度框架仍為旋律曲調的基本骨干結構，旋律常以5、1、2 三音為骨干音，出現于旋律曲調的突出處。值得注意的是，在由徵、宮、商三個功能音構成樂匯在西府民歌曲調中占有較大篇幅，這類樂匯音調的進行方式，常以“↓7”變宮音和“4”變徵音這二音作為樂句的終結音，“6”羽音雖然很活躍，但不用作結音，而“3”角音在大多數情況下作為裝飾音而使用。

西府字調中降調多，四聲中的上聲常為四聲所代替，以旋律級進下行的民間小調，成為典范之作。另外，西府地區(qū)的鳳縣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和陜西漢中相較），一部分民歌帶有陜南的風格。一種是由5、6、1、2 四音構成的基本曲調和另一種由6、1、2、3 四音構成的基本曲調，和由5、↓7、1、2、4 為五音骨干和五聲、六聲、七聲微調式共存。而由5、6、1、2 和6、1、2、3 兩種四聲音階構成的曲調其基本的旋法是以級進為主，而較少跳進，音域較窄。

（2）曲式結構的變化特征

西府民歌，大都是在二句體結構的基礎上加以各種結構變化而成，意味著內容的平易性和集中性。集中地表現一個形象，結構短小，多個單一部曲式結構變化類型。勞動號子大多為短促明快的一呼眾應多句樂段的結構；山歌的曲式結構有的是上下呼應結構的兩句體的樂段；小調主要以起承轉合結構的四句單樂段為主要曲體結構；還有少量的變奏曲結構的《放風箏》等；接近說唱形式的勸善歌和佛歌以及以分節(jié)歌的形式存在的西山酒歌等。

（3）節(jié)奏、節(jié)拍規(guī)律整齊、簡潔

西府民歌在節(jié)奏方面比較規(guī)整、平樸、單純、和順，感情起伏變化不大，比較連貫，節(jié)奏類型也比較多樣，分布均衡，既有變化又有統(tǒng)一。在節(jié)拍方面大多為2/4、4/4拍子，節(jié)拍變化不大，西府民歌整體上較為一致，具有質樸、平實的共性。

西府民歌的審美特征

1.民歌的內容美

民歌的內容，“除了某一首（或某一類）歌所表現的具體思想感情、題材內容外，還包含一定范圍的人民群眾的生活條件（自然條件、物質條件、性格氣質、美學愛好等意思）在內。”[3]民歌是“表現藝術”而非“游戲性”的藝術，所表達內容不僅是歌詞的意義表達，還包括“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力量、最初靈感的新鮮性、聲部進行的和諧”。

2.民歌的形式美

民歌的形式是相對于內容而言的。表現性非常單純質樸。民歌的題材內容豐富多樣，因而形式也不拘一格，形態(tài)萬千。因此“它們同所有的矯揉造作，一切呆板的形式和理論上陳規(guī)舊套是格格不入的。因此我們才能看到它們是如此新穎而帶有獨創(chuàng)性。”（居伊語）民歌的形式美，通過音樂各種表現手法來實現的，如節(jié)奏、音高、音區(qū)、旋法、音調、調性結構、曲式結構等每一種結構因素在表現內容上，展示了不同的功能和特性，構成了完整的藝術形式，在民歌的審美特色中，形式結構總是寓深刻于簡單，以小見大，并在表現手法上有明顯的風格特征。如《菜麗花》、《串金扇》、《蘭橋提水》等。

3.民歌的情感美

民歌的情感美是指勞動人民寄托于民歌中的各種情思，它能夠真實地反映勞動人民的豐富感情世界、細膩而又微妙的感情變化、美好的情緒、積極的情調。民歌情感的審美功能在于它能夠滿足勞動人民的情感交流、體驗、宣泄調節(jié)等需要，使人們在音樂情感中找到自己與人類世代流淌的情感之流的連接點、交匯點，并在移情、交流、共鳴的過程中讓人類美好的情感流入自己的心靈，使之更純凈、更高尚。

結 語

西府民歌是一種未完全脫離物質生產活動的精神產品，是“活動在人類下意識的自然力量所轉化的結果”。（巴托克語）西府民歌是從遠古時代的《詩經》發(fā)展到今天的各種體裁及其種類，以及從內容到形式都面目一新的新民歌，是西府地區(qū)民眾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的真實寫照，是西府地區(qū)社會發(fā)展的生動反映。

參考文獻：

[1]寶雞炎帝研究會.寶雞歷史文化[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08.

[2]寶雞群藝館.寶雞民歌[Z].內部油印資料，1985.

[3]江明淳.漢族民歌概論[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3，5：263.

作者單位：寶雞文理學院音樂系 陜西寶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