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常回家看看》,讓歌手陳紅曾經紅遍全國。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正當事業如日中天時,這位炙手可熱的大歌星卻突然“神秘消失”。時隔5年之后,2012年春,中國第一部大型海洋文化紀錄片《走向海洋》在央視多個頻道播出并引發強烈反響。很少有人知道,該片的總制片人、總編導就是隱退已久的陳紅。她已經華麗轉身,從一名甜美女歌手變成了氣場宏大的紀錄片掌門人。這5年,她經歷了怎樣的人生蛻變?
遇知心愛人,
成名后選擇隱退
陳紅1968年出生在哈爾濱市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從小就非常喜愛唱歌。1990年,海政文工團想在北方特招一名有潛質的流行歌手,22歲的陳紅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參加了考試,沒想到竟然稀里糊涂地考上了。
1999年陳紅參加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一首《常回家看看》讓她一夜之間成了家喻戶曉的歌星。鮮為人知的是,當時陳紅只是想把它作為一封家書表達對父母的愧疚,壓根兒就沒想到會紅。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1998年陳紅回家鄉哈爾濱參加抗洪搶險,意外遇到了詞作者車行。車行說陳紅你應該唱一首關于回家的歌,然后就說他寫了《常回家看看》。陳紅當時看了歌詞,覺得非常樸實,內容寫出了像她這樣多年離家在外的孩子的心聲。這年11月,陳紅把《常回家看看》錄制好后寄給了父母。后來父母說這首歌寫得太好了,他們一邊聽一邊流眼淚。
因為很少有時間陪伴父母,最初陳紅以為這只是自己的生活,后來上春晚時,才知道這是千千萬萬家庭共同的心聲,越是離開家的人越容易找到共鳴。所以,這首歌一下子就火了。陳紅至今還記得,參加春晚不久她到河海大學演出,唱的就是《常回家看看》。當時,她忽然從近兩米高的升降臺上摔下,腦子里一片空白,七八秒鐘后才回過神來說話。衣服摔破了,鞋子也摔沒了,但話筒還是緊緊抓在手里,幾秒鐘后,她從臺階上重新走上舞臺,隨著旋律開始唱。頓時全場幾萬人歡呼,很多人感動得落淚。事后陳紅說:“我都不知道是痛還是快樂,堅持唱完了這首歌。那是我人生最難忘的舞臺生涯。很巧的是,這件事的第二天有個鼓手從1米多高的臺上摔下來死了,大家都說我很幸運,撿了一條命。”
有趣的是,陳紅的父親并不希望女兒做職業歌手,反而希望她做一個相對穩定的音樂老師。陳紅自己也說:“我的性格比較低調,向往踏實、穩定的生活,也不太喜歡娛樂大眾,讓別人來評說自己,所以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做明星。”而《常回家看看》和《感恩的心》兩首極具代表性的歌曲,也讓陳紅感到很難再有突破了。于是,就在自己的歌唱事業正處在所謂巔峰狀態時,她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隱退”。
其實陳紅當年暫別歌壇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遇到了知心愛人。1999年,她和現在的丈夫戀愛了。提起自己的愛人,陳紅說:“我們倆的認識挺有意思的,當時住得很近,一條高速公路,我住在路這邊,他住在路那邊,都要從高速公路的一個路口出去,我們經常在那兒交集。別看老是碰上,我一直沒有在意,可他是個有心人,每次碰到我的時候都會很留意我。比如說天冷的時候,天黑的時候,他就會跟著我的車把我送到我住的地方再走。有好幾年都是這樣,但我竟不知道。
“就這樣,他默默地當了4年護花使者后,大概對我的生活和人品有些了解,知道我每天什么時候回家,回家都會接觸什么人,他發現除了一個小保姆以外,我從來不邀請人到家里做客,每天就是工作。我這樣簡單的生活,拉近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漸漸地,我們開始經常一起吃飯、喝茶、聊天,言談中,我覺得他是一個可以做丈夫的人。”
婚后第二年,兒子出生了。為了更好地照顧家庭,陳紅做起了賢妻良母,親自買菜做飯,親自帶孩子。除了工作,她把自己的時間都給了家人。
轉行做紀錄片,
5年漂泊海上
一晃幾年過去,當年和陳紅一起走紅的幾個歌手漸漸成為國內歌壇的頂梁柱,而她為了更好地照顧家人,婉拒了所有演出邀請,將大部分時間都留給了家庭。雖然陳紅從未提過想要復出,但丈夫郭瑋能明白她對事業成功的渴望。2007年,待兒子有一定獨立能力后,陳紅也有了自己的安排,她從海政歌舞團調到海政電視藝術中心,擔任總編導和副主任的職務,她決定轉行拍紀錄片。
從歌手到紀錄片制片人,一切都要從零開始。陳紅說:“當時我的朋友、經紀人、制作人都很擔心,勸我三思,畢竟我要放棄這些成就,甚至是物質上的所得,去一個陌生的領域,如果不能成功,再想回來就很難了!” 對于這個全新的領域,陳紅決心全力一搏。對此,丈夫表示理解:他知道當年陳紅為了愛情才從事業巔峰隱退,現在孩子大了,是該放手讓妻子搏一搏了。有了家庭做強大后盾,陳紅干勁十足,申報選題、組織人手、研究籌備、撰寫腳本,她一樣一樣地學,常常通宵工作。
陳紅記得中國紀錄片學會會長劉效禮跟她說過的一句話:“一個國家如果沒有紀錄片,就等于一個家庭沒有相冊,拍紀錄片的人必須要忍住清貧,耐住寂寞,去追求心中的信念,記錄國家的歷史,展望未來,讓歷史告訴未來。”
其實擔任導演的工作不是正式轉型才開始的,陳紅早期的MV都是自己和導演共同創作完成的。2000年開始,她也動手制作一些軍營文化的專題片,每一次嘗試都讓她很開心,也讓她慢慢有了自信。陳紅說,她正式上任后心氣兒挺高,一度對選題非常挑剔,“搞前人沒搞過的題材,搞前人沒搞過的風格,最重要是要搞一個對國家對民族有意義的大片子”成為陳紅主攻的方向,最后她決定拍攝大型海洋文化紀錄片《走向海洋》。
于是,陳紅多方奔走,到處為紀錄片“化緣”籌集資金,最終該片由國家海洋局、海軍政治部聯合攝制,她還說服了中石油和中海油參與協拍,海政電視藝術中心與三多堂科技共同制作。
《走向海洋》從拍攝到后期制作完成,共用了5年時間。其間陳紅一頭扎在劇組沒日沒夜地當起了總指揮,劇組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18000公里的海岸線,以及海外近10個國家,拍攝了大量的素材。作業過程異常艱辛,為拍攝海南某鉆井的工作情況,攝像師頂著烈日,背上被曬得脫了幾層皮;一次攝制組被誤當做“走私船”,海警的槍口直接頂到了陳紅背上。拍攝中國海軍首批赴亞丁灣護航官兵完成護航任務歸來的真實鏡頭時,有一個妻子帶著自己的孩子去迎接半年多在海上執行護航任務的丈夫,孩子長大了,爸爸都差點不敢認了,這讓陳紅非常感動。
西沙、南沙和曾母暗沙等海域是最艱苦的地方。陳紅說在海上拍攝遭遇臺風是家常便飯,“曾母暗沙的拍攝是在科考船上完成的,還動用了直升機,為了達到拍攝效果,只能把人連同攝像機吊著伸出窗外拍攝。在南沙時因風浪太大,我們很難靠近島礁,不得不在小船上進行拍攝,當時船身晃得厲害,每拍一個鏡頭都十分艱難。”
在西沙拍攝時還遭遇了“土臺風”,那是一種突發的、不在預測之內的臺風,當時有10級,而他們乘坐的補給艦只能抗7級臺風。“我們在海里顛簸了兩個多小時,甚至想到了寫遺書。當時我住的房間到處都是機器設備,我看著舷窗上的海水不斷地進到船艙,從起初一點點地滲進來,直到海水從門和舷窗上傾瀉進來,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撲向那些設備,把攝像機抱進懷里,然后背對著門和窗,讓海水打在我的背上,保護那些器材不被打濕。有時船身晃得厲害,幾乎都要翻船了,難受得感覺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當時我想到的是我們的戰士們正用頑強的意志甚至是生命捍衛祖國的藍色領土,此刻我的使命則是捍衛那些珍貴的視頻影像。”
陳紅很喜歡南海的陽光、藍天、沙灘、海浪,還有宜人的空氣。說起曾經在三亞的一次潛水經歷,她頓時興奮起來:“當我潛入水中,看到珊瑚時非常激動,那些美麗景色至今記憶猶新。當我潛入更深的海底時,覺得自己就像海洋中的一個微小生物,人類在海洋面前是渺小的,與海洋的關系也是無法割裂的,所以保護海洋就是保護自己的家園。”
陳紅還說:“如果說北海有的是歷史,那么我認為南海有的是未來。南海是最復雜的海,是世界上唯一存在島礁、海域、大陸架的海域。在島礁周圍海域蘊藏著豐富的漁業資源,大陸架上儲藏著豐富的錳、鎳、鉻、銅等礦產資源,以及石油、天然氣資源。我希望讓歷史告訴我們的未來,告訴我們今后發展的方向。”
經歷了拍攝中的各種磨難之后,如何開篇又成了陳紅眾多“操心事兒”中最棘手的一件。開篇要具有震撼力,足夠吸引人的眼球,要絕對具有紀錄片的潛在價值。深夜里,陳紅抱著個大地球儀轉來轉去。忽然,北極定格在視線中。那里到處是冰山,一旦冰山融化,地球上的通航狀況將被改寫。她決定開篇就從北極冰層下海底發生的俄羅斯鈦合金國旗事件進入!后來片子播出后的反饋證明,陳紅的這一決定十分正確。
在制作上,陳紅態度很明確,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高品質的精品力作。“我要求鏡頭語言一定是電影的表現手法,音樂也要是電影的效果,以后讓人們記住這部片子的同時也能記住音樂。另外,就是解說詞,一定不是普通的念臺本,而是要進入人物的內心世界。”陳紅對最后呈現的配音效果很滿意,比如第四集《倉惶海防》的最后在記述“丁汝昌接到日本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勸降書”這一段歷史的時候,要求配音要進入丁汝昌當時的內心世界,將那份回天無力的悲憤充分表現出來。電影的鏡頭語言、電視劇的故事講述方式、紀錄片的特點被陳紅充分整合,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大膽探索。
莊嚴轉身,
海軍女大校燦爛如花
從北極探險家奇林加羅夫深入4261米深的海底開篇,到2009年中國第一次大規模海上閱兵結尾;從發現之旅中,帶出秦皇入海求仙訪道的種種猜疑;從一邊“光復大陸”,一邊“收復寶島”,進行著隔岸演繹……《走向海洋》用8集的容量,通過回顧幾千年來中華民族“輝煌與屈辱”并存的海洋之路,重申了海洋對于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全方位地闡述了海洋的科技意義、能源意義、軍事意義,將一個現代化的海洋意識呈現在觀眾眼前。2012年春天,中國第一部大型海洋文化紀錄片《走向海洋》,在央視6個頻道和多家地方臺陸續播出后,引發強烈反響。很多人都沒想到,該片的總制片人、總編導竟然是隱退已久的著名歌星陳紅!
拍攝《走向海洋》這部紀錄片,陳紅走訪了英國、美國、葡萄牙、日本等國家。這些國家的海洋理念給陳紅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說:“西方強國都是從海上強大的,英國、日本、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國都很注重海洋,自古以來的危機感成就了他們對海洋的保護和整體發展戰略,日本甚至在小學教科書中寫道:‘我們沒有陸地,沒有資源,但是我們有海洋、陽光和空氣,這就是我們國家最大的資源和領土’。”
說起國人的海洋意識,陳紅的語氣變得凝重:“中國是一個有著廣袤陸地領土的國家,人們的陸地觀念根深蒂固,海洋意識很淡薄,缺少海洋危機感,這對我們國家未來的發展非常不利,很多海上通道直接關系到我們國家的能源安全,特別是馬六甲海峽對我國的進口能源及其他物資運輸至關重要,一旦馬六甲海峽出現問題,西方國家不用一槍一炮,就能遏制我們的發展甚至掐斷我們的能源供應。”
最讓陳紅痛心的是,就在拍片期間,她的父親——抗美援朝老戰士陳永才永遠地離開了。按照家鄉的風俗要為父親守孝7天,再擇日舉行葬禮,可當時劇組正緊張拍攝,分分秒秒都需要陳紅,她只好強忍悲痛,送別父親的第二天便趕回了拍攝現場。這件事差點摧毀陳紅的意志。“我和爸爸的感情一直很好,而且我是個很戀父的人,父親的離開,讓我感覺一棵參天大樹倒了,我的人生找不到方向了,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但如果因此一蹶不振,那就會對“大家”造成損失,她知道唯一能把自己從悲痛中拉出來的,就是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陳紅說,她要感謝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陳紅的兒子達達已經9歲了,陳紅說:“拍攝這部紀錄片的過程也是我兒子的成長過程,他常常跟別人說,我媽媽在拍攝《走向海洋》呢!”她沒時間陪兒子,兒子也從不怪她。更讓陳紅欣慰的是,她拍的片子兒子很喜歡,她說:“片子剛剛剪完,我拿回家給兒子看,他是最忠實的小觀眾,而且我也想,這部片子如果能讓一個孩子踏實看完45分鐘,說明還是不錯的,因為小孩子的注意力很難集中,沒想到,我兒子一下子就連著看了3集。”
對于自己的轉型,陳紅形容,“《常回家看看》體現的是對小家的愛,《走向海洋》則是一種對大家的愛和責任。”如今已是海軍大校的陳紅說,有了兒子后,她的心態更趨于平和,也對人生多了一份思考。做紀錄片和做歌手,最大的不同是讓她有了一份淡定和從容!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