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的重量

眼淚是有重量的。

曾幾何時，眼淚成了脆弱、敏感、纖細和哀怨的代名詞。我們畏懼流淚，鄙棄流淚，用微笑來掩蓋自己內心的孤獨。

可是，當我看到蘇軾與妻“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時，我為至真至愛、相濡以沫而感動；當我讀到陸游“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時，我為報國無門、英雄遲暮而嘆息。這些千年前的淚水真實而清晰，映照出古人們心中所有的情感，留與后人感今懷古，思往事而明哲理。

現代著名詩人艾青曾寫道：“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1994年，九十四歲高齡的冰心決定撰寫一部紀念甲午海戰一百年的作品。當一切資料都準備齊全時，老人竟然無法寫成——因為哭。每次提筆，她便大哭，一邊哭，一邊說：“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真可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真可恨！”最終哭得完全不能寫。在這一次次淚流滿面中，我們觸摸到了眼淚的重量。面對民族的屈辱，冰心先生的眼淚滴滴砸落紙上，粒粒凝結成詩。

——眼淚的重量，源于對家國的深刻情思。

曾在閑聊時，奶奶談起毛主席去世時她流下的眼淚。那時她是名小學教師，聽聞噩耗時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當廣播里的聲音念到第二遍時，她再也控制不住，第一次像孩子一樣大哭了起來。之后的追悼會上，她清楚地記得一個白發皓首的老教師暈倒了，幾個女老師哭得彎下了腰……在奶奶的描述中，我似乎能聽到哀鐘長鳴，見到山河落淚的景象。近七十歲的老人，在談著這件事時眼中還是含著淚水。這淚水，是向一個遠去的偉大靈魂致敬，是她內心里最真誠而純凈的情感。

——眼淚的重量，源于對偉人的尊敬和緬懷。

談到淚水，我又想起了母親。母親是個似乎永遠微笑的女子。她用心，用汗水操持著這個家，把所有的陽光和愛給了家人，卻將一切悲傷和辛苦藏在心底。可有一次，我因為一件小事向她大動肝火，她氣極，火辣的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當時我愣了，她也愣了。沒等我說話，她的眼淚“刷”地一下便流下來了——打在我的臉上，又何嘗不是痛在她的心里呢？從此以后，我立誓再也不惹她發怒。只因那淚水如同重重的山岳砸在我的心上，讓我明白了作為兒女的擔當。

——眼淚的重量，源于對親人的體貼與真愛。

我相信眼淚是有重量的，這重量是“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的狂喜；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的隱忍；是“憑添兩行淚，寄向故園流”的思念；是“石壕村里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的苦難。每一刻眼淚的落下，代表著我們對于自我的一次反思，對于這個世間的一次認知，一次宗教的紀念，一次內心的洗滌。

在這一次次有重量的流淚中，總有一種力量，可以抵達我們心的最深處，讓我們的心漸趨柔軟，讓我們落下的淚，無聲而有力。

（吉林省第二實驗學校）

（“必須運用素材”來源：《作文與考試》2012年9期6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