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野花一片/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只身打馬過草原
幸福的人理解不了別人的憂傷,所以這樣的人生游走在表面上。在這個九月來臨之前,我開始觸摸海子的憂傷,以厚重的歲月,以世事的滄桑。
以前讀《九月》,感覺到的全是美,無與倫比的美。今年的夏天,這個多雨的夏天,再次走近海子,《九月》給我的是越來越深沉的憂傷,越來越恍惚的人世。
沒有具體的人或事,沒有具體的話語情景,只有一些象征的場景。雖然詩中沒有告訴你具體的情節,但你卻可以將那些慢慢滲透出來的象征場景,還原到現實中去。
具體的人或事在詩歌中虛化,只有一些影子遺留其間。或許正是這樣,所以讀海子的詩,會有很多迷惑。也正因為如此,給人帶來了無限的想象與誘惑。
行進中的海子,一直向前。目標,遙不可及;孤獨,如影隨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這是一種英雄的孤獨。但海子的孤獨遠遠不是陳子昂、荊軻式的孤獨。海子,獨自站在無垠的草原上,沒有“涕下”,而是“淚水全無”。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無法高傲的海子,仰望千年古月,亦無法悲傷,開始選擇孤獨——“只身打馬過草原”。
孤獨的陳子昂,如烈性的酒;孤獨的海子,則是一位騎在烈馬上,絕不哭泣的衣袂飄飄的少年。這種孤獨,是一種行動的孤獨,是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孤獨。我的目標在遠方,我的歸途在千年之后。我的追求,也成了馬尾。那匹時空之馬,已然把我遠遠甩在世界之后。無奈的我,只有放棄,把遠方的遠還給自然。之所以我會“琴聲嗚咽,淚水全無”,全部是因為這種無法企及的距離。我不能放聲大哭,我不能淚流滿面,或許無力到深處,便是連淚水也不會有了,連聲音也不會有了。
“大道無形,大音希聲”,在海子這里得到印證。最悲傷的悲傷是無聲的,甚至淚水全無。
孤獨如海子,是一個愛至骨子里的人。把孤獨留給自己,把美好留給人間——我愿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對人,對世,愛到極致的人,終于以蝴蝶的方式,飄飛于世,飄逝于世。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只身打馬過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