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小學的語文課文太過短小、太過單薄的緣故,我一上學,就喜歡看課外書。鄉上的供銷社還沒解散時,媽媽每次帶我去,都會給我買一本書,最早是連環畫,后來是文字書。上小學二年級時,有人到我們學校推銷一份寫作文的周報,那時還沒有寫作文,但我買了很多份。三年級開始寫作文,很多同學都很害怕,我不但不怕,還老是盼著寫作文和講評作文的那一天趕緊到來,因為又可以寫作文了。
三年級時,爸爸為我訂了第一份報紙《中國少年報》。一直到現在,我每年去郵局訂報刊,每次都會想起小時候去郵局領取和訂閱報刊的情景。有一年,要訂的報刊名用16開的紙抄了滿滿一頁,到郵局去辦,才知道從那年開始新聞紙普遍漲價,原來一角二分錢一本的雜志漲到二角六分,后來只訂了三種雜志。
一張報紙和一期雜志,我會認認真真地從頭看到尾,做讀書讀報的筆記。報紙看后還折疊成原樣,按期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如果有一期沒有來,放學后我會跑到郵局問郵遞員叔叔要,有時候他會幫我找到,但有時候就找不到了。找不到,我真是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老覺得那上面有好多東西我沒有看到,太可惜了。
媽媽每次到鎮上或者縣城,我都讓她給我帶一本書回來。開始是她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后來我就把要買的書寫在紙條上給她。吃過午飯,我就在房子后面的路上看她回來沒有,遠遠看到她,便趕緊飛跑過去。媽媽掏出書和吃的東西,我先要書。媽媽在前面走,我在后面邊走邊看。有時候媽媽回來很晚,我看到她時差不多太陽快要落山了。
上了五年級,和同學一起去鎮上的書店,來回十多公里,回來要翻一個高高的塬。上塬后必須喘息一下,這時候大家就把買的書拿出來交換看,往往是我買得最多,他們都很羨慕,我特別自豪。
四年級,從語文老師那里第一次聽到“投稿”兩個字,知道投稿后還可以有稿費。我那時對稿費并沒有什么奢望,只是覺得文章發表了會特別光榮,就一直寫呀投呀。雖然到小學畢業也沒有文章發表,但經常給編輯部寫信,經常投稿,同學和老師都知道我是一個喜歡寫作文的人。五年級,語文老師周老師要求我們每周抄寫兩篇范文,可以是名家的,也可以是發表在報紙雜志上的小學生習作,這就逼著我們看很多圖書報刊。摘抄得好的,周老師會在下一次語文課上表揚,分析文章好在哪里,有時候也會讓摘抄者介紹為什么要抄這篇。有時我也能得到表揚。雖然這些文章不是自己寫的,但是能得到肯定和鼓勵,說明眼光不錯,和自己寫的受到表揚一樣高興。我后來總結:抄書真是一個好辦法,可以讓心靜下來,深入到文章里面學習,還可以練習寫鋼筆字。
多少回在夢里夢見我的作文發表了,還得了獎,醒來后想想還沒有文章發表,感覺是在做夢,但并不氣餒。初中三年級的秋天,我的文章終于發表了,在一個報紙的中縫,只有200多字,稿費不過四元,但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鼓勵。那四元錢,再加上平時攢的錢,我又用來訂報刊。
我常常想:如果我從小學就不喜歡看課外書,我現在肯定也不會成為一個喜歡寫作的人。
我感謝我的那些課外書,它們像我小時候和我一起玩過的伙伴一樣,讓我永遠記在心里。
孫衛衛,男,1975年生于陜西周至,1998年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曾任《中國新聞出版報》記者、編輯、總編室主任、編委等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1990年開始發表習作,出版有兒童小說《班長上臺》、散文集《正好年輕的故事》等文學作品十余部。獲過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中國新聞獎、全國人大好新聞獎等。系魯迅文學院第六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兒童文學作家班)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