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想象力

有一個大盜在中國的大地上徘徊。

大盜沒有名字，居無定所，來無影去無蹤。他無孔不入，隨時隨地在對我們以及我們孩子的人生財富進行可恥并且可怕的掠奪，而我們中的大多數人依然蒙在鼓里，一無所知。

大盜奪走的財富，名叫想象力！它是上天在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時，賜予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財富，比金錢更重要，因為它創造金錢；比知識更重要，因為它發現知識；比一切的一切都重要，因為它是一切的一切的來源。

可悲的是，中國的家長和教師都還不知道，有時，還充當這個大盜的幫兇！

有一次，一位記者來采訪我。這位記者是一個媽媽。這個媽媽開著車，車里面坐著她的孩子。當時路上堵車，堵得非常厲害，媽媽心里很煩，自言自語地說：“要是耽誤了采訪怎么辦？”當時，孩子說了一句讓媽媽大吃一驚的話：“媽媽，你干嗎不開火車呢？”媽媽的回答是：“胡說八道。”這是中國媽媽的回答，也是所有中國家長常干的事情——他們總是在無意中干著傷害自己孩子的勾當，充當盜竊想象力大盜的幫兇。

在美國，也有一位媽媽，她也有個孩子，一樣是小學生。有一天，這個小學生對他媽媽說：“媽媽，我要去月球。”媽媽的回答是：“孩子，你去吧。不過別忘了回家吃晚飯。”很多年后，這個孩子長大了，真的成了宇航員，而且真的登上了月球，并且是世界上第一個登上月球的宇航員，他的名字就叫阿姆斯特朗。阿姆斯特朗返回地球后，有一位記者問他：“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阿姆斯特朗的回答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家吃我媽媽給我做的晚飯。”這就是美國媽媽和美國式的回答帶來的偉大結果。

中國媽媽和美國媽媽的故事，給我們帶來了什么樣的啟示呢？

我經常應邀去中小學校講學，我常問孩子們這么一個問題：“每一個孩子都是天才，你們同意嗎？”孩子們會異口同聲地回答：“同意。”之后，我又會問：“每一個大人都是天才，你們同意嗎？”孩子們這一次眾口一詞地說：“不同意！”

為什么一個孩子慢慢地長大成人，他就不再是天才了，變成了庸才甚至蠢材呢？孩子們在慢慢長大的時候，到底丟失了什么？作為人師、人父、人母，你們想過沒有？

現在的中國家長比從前的家長都有錢了，就算沒錢，窮，也不能窮孩子。于是，我們的孩子在三四歲的時候，被送到各種培訓班里，學鋼琴、學畫畫、學英語、學游泳……這當然不是什么壞事，這樣做的確讓你的孩子沒有輸在所謂的“起跑線”上，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在強迫你的孩子去獲得各種“能力”的時候，有沒有關注過，在“起跑線”上他們丟失了什么？

好，現在讓我來告訴你，你的孩子丟失了上天賜給他們的最寶貴的財富——想象力！愛因斯坦早就說過：“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因為知識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是無限的。”學英語、學游泳、學畫畫、學鋼琴……這些教育說到底，只是一種知識和技能教育，他們小時候沒有學會，等長大了學還來得及，甚至到年老了再學都沒有問題，但是，他們的想象力在小時候沒有保護好，丟失了，長大后就再也無法彌補回來。這樣的后果，你想過沒有？

中國的語文課本，有小說、散文、詩歌、寓言、童話、說明文、古文……唯獨沒有在讀者閱讀調查中受歡迎程度居前兩位、可以保衛和培養孩子想象力的科幻小說，這足以說明我們對于幻想的精神食糧是多么的忽視。2006年，我提出了“保衛想象力”的口號，并策劃了“幻想中國·作家校園行”的活動，到幾百所學校進行了演講。

接下來，我談談這幾年來我在學校里做活動的心得體會：

首先，我發現“差生”的想象力比“優等生”保護得好。我到學校講課，老師們怕冷場，怕調皮的學生搗蛋，常常會把學習成績好的“優等生”放到前面兩排以備我的提問，而把學習成績差的“差生”放到后面幾排，讓他們的干擾遠一些。但是，在每次講座中，死氣沉沉、不敢舉手、就算舉了手也說不到點子上的學生，都是前面幾排的“優等生”，而生龍活虎、搶著發言、有著精彩的驚人之語的學生，都是坐在后排的所謂“差生”。這一現象說明了什么？它說明了“優等生”在贏得了分數的同時，丟失了想象力；而“差生”在丟失了分數的同時，卻保存了“想象力”。到底誰更占便宜呢？我認為不能從現在來判斷，而要在未來下結論。

其次，我發現成人和孩子、教師和學生是完全不同的。我到學校去講課，努力做到3分鐘讓孩子們笑一次，5分鐘和孩子們互動一次，10分鐘游戲一次，每堂課都給予孩子們表演的機會……孩子們很配合，總是笑得前仰后合——我很難找到有哪個孩子不被我逗笑的，奇怪的是，坐在孩子們身邊的成年人一個個面無表情，有的甚至哈欠連天。

再次，我發現現在的學校，尤其是在小學，孩子們的閱讀嚴重“偏食”，我們的老師提倡孩子們閱讀的，以純文學作品和繪本居多，科幻小說、偵探小說、武俠小說、驚險小說等所謂的“閑書”以及漫畫書太少。其實，這些所謂的“閑書”卻飽含著中國孩子所缺少的理性思維、探索精神、獨立意識、勇敢意志……以及最重要的營養——海闊天空的想象力。關于漫畫書，我想多說兩句：漫畫是一種語言，許多大人看小孩子的漫畫書看不懂，就是因為沒有掌握這門語言，或者說缺乏理解這類語言的想象力。在孩子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漫畫書是必不可少的讀物，成年人要做的事情是，幫助孩子們認識什么漫畫是不良漫畫、不健康的漫畫，并將世界上最偉大、最優秀的動漫畫作品，比如宮崎駿的作品、《丁丁歷險記》，以及優秀國產動畫片《大鬧天宮》《三個和尚》等介紹給他們，使他們掌握漫畫這一世界性的語言，保存好完整的想象力，成為一個開放型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