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理小說風格的成因探微

杜成君

(鶴崗師范高等專科學校,黑龍江鶴崗 154107)

趙樹理小說風格的成因探微

杜成君

(鶴崗師范高等專科學校,黑龍江鶴崗 154107)

趙樹理的小說具有新穎獨創的大眾風格,為老百姓喜聞樂見,具有中國作風,中國氣派,開創了“山藥蛋派”,在現代文學史上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趙樹理為何能取得如此成績?許多論者歸功于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也有歸功于鄧小平的五點希望講話。本文此作了分析,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趙樹理;小說創作;毛主席;《講話》

趙樹理上個世紀 20年代末開始小說創作(1928年《梅》《白馬的故事》),到四十年代,連續發表了《小二黑結婚》(1943年5月),《李有才板話》、《李家莊的變遷》等小說,轟動了我國文壇。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號稱“山藥蛋派”的作家群,深深影響了一代中國人,也當然引起了文藝批評家的密切關注。在毛澤東時代,被認為是“中國農村革命的一面鏡子”,趙樹理本人也成為了精英知識分子的學習榜樣,“趙樹理方向”也成為了他們為之而努力奮斗的終極目標。①

那么,趙樹理為什么會取得那么輝煌的成就呢?當時的文藝批評家給出了多種解答。比如,“他生于農村,長于農村,深入農村生活,與廣大農民朝夕相處的成果,從小飽受了生活的艱辛,種過田,放過牛,在地主的剝削下過著十分痛苦的歲月。后來他加入了共產黨,此后一直戰斗在農村基層。趙樹理的生活際遇,使他對中國農村和農民有了深刻的了解,他十分熟悉他們的思想感情,風俗習慣,文化愛好,他不僅理解他們的痛苦,也理解他們的快樂,不但熟知他們的現在,也熟悉他們的過去,正如周揚所說的‘中國作家真正熟悉農民,熟悉農村的,沒有一個能超過趙樹理的’。”②

比如,“趙樹理是一個現實主義作家,他堅持現實主義的創作,把農村真正地給讀者展現出來。他始終和農民保持著密切的聯系,進城工作后也定期‘回家’,和農民朋友一起戰斗。趙樹理不但重視深入生活,而且強調觀察生活,熟悉了解人。”③

比如,“他的創作題材都是從農村生活中采集來的,全是他‘經歷過的’,非常熟悉的人和事。他的這種現實主義創作態度使他的創作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和時代色彩。”④

比如,“在趙樹理的作品中,他幾乎很少用方言,土話,歇后語那些,他沒有為了炫耀自己的語言知識或裝飾自己的作品而濫用它們。他用的都是普通的,平常的話語,求的是每句話都能適合每個人物的特殊身份,狀態和心理。”⑤

但為什么1943年之前,趙樹理卻默默無聞呢?如果沒有毛主席的《講話》,沒有黨的大力支持,趙樹理會取得那樣的成績嗎?對此,周揚的解釋是:趙樹理的成就是在毛主席講話的精神指導下取得的,是毛主席文藝思想的具體實踐。⑥

對周揚的解釋,毛主席在世時,沒有看到公開的異議。毛主席逝世后,隨著改革開放、解放思想的持續,不斷地有人質疑。2002年19期《晉東南師范專科學校學報》張香琪的《試論趙樹理研究的誤區》一文就明確地說:《小二黑結婚》不是《講話》影響下的作品,而是自身愿望、魯迅影響、太行文化人座談會等因素的綜合結果。⑦

筆者仔細研讀了兩篇文章,特別是結合兩文的發表背景之后,對他們的觀點有了些不同的理解。客觀的講,張香琪的觀點更為全面而可信。而周揚的觀點,現在看來,的確有奉承上意之嫌。這很合乎歷年來我們的傳統,特別是文革以來的傳統,如,“成績都是在某某某領導下取得的”。這種讓人討厭的文風確實令人厭惡。跟這種文風扯上,便再難使人信服。再說,明明是趙樹理在1943年5月創作的《小二黑結婚》,之前他也發表了同樣風格的小說,而《講話》卻是1943年10月19日公開發表。怎么可以說成是在《講話》的精神指導下產生的呢?時間邏輯都不對嘛。可見周揚觀點的荒謬!

那么張香琪是如何解釋的呢?

他說:“《小二黑結婚》《李有才板話》是趙樹理在樸素的為農民寫作的思想基礎上,在魯迅倡導的文藝大眾化影響下和太行文化人座談會上鄧小平的五點希望為代表的黨的文藝方針指導下創作出來的,而更直接的原因應該是太行文化人座談會和鄧小平的講話。正是這個科學的理論和講話點燃了趙樹理思想智慧的火花,使他心明眼亮,能透過紛紜復雜的社會現象,看到了本質,在一個普通的情殺案件中,看到新舊斗爭的真諦。并點石成金般寫成了不朽的篇章。這既是趙樹理個人的成功,也是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民主根據地的一種文化歷史現象的必然展示。如果沒有太行文化人座談會召開,沒有鄧小平講話指導的大氣候造就,很難設想會有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李有才板話》的問世”。⑧

讀到這些,一般的讀者也就明白了張先生的意思:趙樹理之所以有如此輝煌的成就,不是毛主席的《講話》指導,而是鄧小平的講話指導。如此看來張先生和周揚一樣,難免也有奉承上意之嫌。

其實,不管太行文化人座談會、鄧小平講話,還是延安文藝座談會、毛主席的《講話》,都應當是當時黨就文藝方針政策進行的闡述。鄧小平、毛主席的講話體現的都是黨的文藝方針,且直接繼承于馬列的國家、革命和政黨學說,沒有多少創新,而且是黨內爭議最少的部分。⑨

面對我國廣大農民的實際情況,面對艱苦卓絕的戰爭形勢,稍有實事求是的精神,都會認同文藝民族化、大眾化的方針,都會呼喚像趙樹理小說風格的文學藝術,來團結億萬農民參加偉大的民族解放戰爭。

而身在農村、在最基層的趙樹理,出于革命的本能,當然理解文學藝術民族化大眾化的現實意義。所以他早在《講話》之前,就進行了小說民族化、大眾化方面的探索。

總而言之,趙樹理的成就離不開當時社會環境的影響,離不開他本人的天才,離不開他的勤奮努力,離不開他的革命理想,當然也離不開黨的文藝方針的鼓勵和指導。

如果沒有楊獻珍、彭德懷的指導、干預,《小二黑結婚》都可能發表不出來。⑩如果沒有黨的號召,更不會有被學術界戲稱為“山藥蛋派”的年輕作家馬烽、西戎、束為、孫謙、胡正等人的跟進;不會有《紅契》、《長煙袋》、《金寶娘》、《宋老大進城》、《村東十畝地》、《呂梁英雄傳》等等作品的問世。?

所以,關于趙樹理創作成就成因的爭論,筆者同意張先生綜合因素的觀點,其實其他論者也不是單一因素觀點。雙方爭議的焦點是,其他論者強調毛主席《講話》的作用,張香琪強調鄧小平的五點希望的講話。

從現有的史料看,毛主席的《講話》確是公開發表于《小二黑結婚》等作品之后,鄧小平的講話確是在《小二黑結婚》發表之前。表面看,張先生的觀點,更符合生活的邏輯。對這樣的事實,周揚、楊獻珍等主管黨的文藝工作的領導人應當不會不清楚。但當時的宣傳為什么會無視鄧小平的講話呢?筆者以為,這里有黨的宣傳策略,作為黨的實際最高領導人,作為全黨團結的標志,中央的宣傳,當然以毛主席的《講話》為中心。這是一。第二,毛主席的《講話》作為我黨的文藝方針的闡述,比之于鄧小平的講話,要更全面,更完善,更有理論的高度。當然也更具權威性。而鄧小平的講話充其量,不過是基于馬列主義關于文學藝術理論的針對現實斗爭的一般希望。如:“要與政治任務取得密切聯系,要為群眾服務,必須了解群眾的生活和要求,要接近群眾,要做一個村的調查工作來豐富作品的內容,要認真動員根據地和敵占區一切新舊老小文人、知識分子到抗日統一戰線上來”等等?,沒有什么理論建樹,可謂是馬列主義的ABC。只要稍微熟悉毛主席的《講話》,再對照讀一讀鄧小平的講話內容,兩者孰高孰低不難判定。

所以,周揚等人將趙樹理的創作成就歸因于毛主席的《講話》指引,并嚴格界定為講話發表之后,確實與時間邏輯不符。但是卻符合政治斗爭的邏輯。就象張香琪先生說“沒有鄧小平講話指導的大氣候造就,很難設想會有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李有才板話》的問世”?一樣,早不說晚不說,偏偏今天說,很符合今天的政治需要的邏輯。

其實,沒有黨的文藝方針的指引,也會有趙樹理的創作成就,但很難有全國的影響,也難以形成以趙樹理為代表的山藥蛋派。作為一種文藝思潮,其形成的原因,應該是多種且復雜的。一個作家所以有特殊的風格也是如此。但愿我們能避開極端政治思維的影響,做一點更理性的探討。不要在客觀公允的背后,反毛吹鄧,并進而否定毛主席的文藝思想。特別是在黨中央建設社會主義文化的大形勢下,我們更不能偏離《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精神。

注 釋:

①?高捷.山藥蛋派作品選·序 [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1.

②③④⑤龔慶慶.淺析趙樹理的農村小說創作 [Z].普通高中課程培訓:23-35.

⑥周揚.論趙樹理的創作 [A].作家與作品論 [C]. 1952年出版社出版:128.

⑦⑧??張香琪.試論趙樹理研究的誤區 [J].晉東南師范專科學校學報,2002,(19):78-79.

⑨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論文藝 [M].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

⑩楊獻珍.〈小二黑結婚〉出版經過 [J].新文學史料,1982,(3):48.

[1]戴光中.趙樹理傳 [M].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1987.

[2]周揚.論趙樹理的創作 [N].解放日報,1946-8-26.

[3]張香琪.試論趙樹理研究的誤區 [J].晉東南師范專科學校學報,2002,(19).

[4]楊獻珍.〈小二黑結婚〉出版經過 [J].新文學史料,1982,(3).

[5]趙樹理.也算經驗 [N].人民日報,1949-6-26.

[6]高捷.山藥蛋派作品選·序 [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

I207.42

A

1008-7508(2012)01-0076-03

2011-11-29

杜成君 (1971～),黑龍江青岡人,鶴崗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文史系講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