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心越
(南京大學社會學院,南京 210093)
法國大革命前夕社會狀況分析
——從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談起
吳心越
(南京大學社會學院,南京 210093)
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分析了法國大革命前夕的社會狀況,形成研究革命與社會運動的“變遷、結構、話語”三大要素。社會變遷主要集中在關注發展型相對剝奪。大革命前幾十年的繁榮刺激了人們的欲望,舊制度無法滿足持續上升的需求,人們就產生相對剝奪感而趨向變革。社會結構分為中央集權政治結構和分裂的階層關系,導致整個國家缺乏中間地帶的緩沖和各階層的整合,革命將君主制頃刻毀滅。話語上,流行的“文學政治”要求自由和平等,激起人們的變革熱忱,卻因過于理想化而脫離政治實際,缺乏革新社會的切實規劃。
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法國大革命
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前言開宗明義:“1789年,法國人以任何人民所從未嘗試的最大努力,將自己的命運斷為兩截,把過去與將來用一道鴻溝隔開。”[1]29然而,“若要充分理解大革命及其功績,必須暫時忘記我們今天看到的法國,而去考察那逝去的、墳墓中的法國”。[1]29為了深入舊制度心臟,托克維爾重讀18世紀名著、公共文告、政府檔案、陳情書,以及大量反映時代精神的著作,力求將“事實和思想、歷史哲學和歷史本身結合起來”[1]2,從舊制度描述式展現與歷史分析中探尋大革命的深刻根源。
在革命與社會運動研究中,《舊制度與大革命》的經典地位不可動搖,托克維爾將解釋法國革命起源的出發點放在國家。研究革命與社會運動的三大要素——變遷、結構、話語①參見趙鼎新《社會與政治運動理論:框架與反思》,《學海》2006年第2期,第22頁。他認為,影響和決定社會運動產生和發展的宏觀結構,可以概括為變遷、結構、話語等三個因素。這三者不是變量,而是考慮問題的出發點。變遷就是種種社會變化。結構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國家的結構及其行為方式,二是社會結構以及社會行動者的結構性行為。話語則包括社會運動的意識形態、口號或話語策略等。,書中都已具備。筆者嘗試將書中的具體內容重新整合、提煉,從變遷、結構、話語三大視角出發梳理托克維爾的革命敘事。
宏觀社會變遷的重要性顯而易見。社會變遷將導致生活方式變化,導致意義重組,乃至社會失衡和斷裂。這種變化不一定是社會崩壞,在社會境況變好時,大規模群體性運動卻往往大量涌現,一些重大的社會革命恰恰發生在國家境況改善之時,伊朗、俄國、法國革命都是如此。[2]81
一個社會價值能力和個體價值期望均在提高,但社會價值能力由于某種原因而有所跌落,從而導致價值能力與期望之間的落差擴大,就會產生“發展型相對剝奪”[2]80(見圖1),常見于發展中或處于改革中的國家。“革命的發生并非總因為人們的處境越來越壞……對于一個壞政府來說,最危險的時刻通常就是它開始改革的時刻。”[1]210中國辛亥革命爆發前,清末新政即嘗試改革進行資源再分配,各方力量被動員起來并迅速壯大,但現存制度卻無法為其進入權力中心提供機會,在這種“參與爆炸”的情況下,革命就變得不可避免。[3]8

18世紀的法國經濟狀況大有起色,無論工業、農業還是國內外貿易,60年代末出現了“路易十五的黃金時代”[4]。大革命前路易十六統治時期是舊君主制最繁榮時期,人口增加,財富增長,海上貿易超過英國,在大革命前近二十年中增長了一倍。國王尊重公眾輿論,實施公共工程,設立基金賑濟貧民,農民自由和財產也逐漸得到保護。[1]207-209然而隨著整個國家表面境況趨好,卻突然爆發顛覆性革命。托克維爾提出一個重要問題:何以繁榮反而加速了大革命的到來?
路易十六當政,社會和經濟狀況都有較大改善與發展,人們價值期望水漲船高,“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環境中焦慮興奮,努力改變處境:追求更好的東西是普遍現象”[1]205。然而,“精神卻顯得更不穩定,更惶惑不安;公眾不滿在加劇;對一切舊規章制度的仇恨在增長”[1]209。調節各種需求的尺度隨著社會財富的變化而變化,社會處于變遷中,欲望不再受到制約,處于自然而然的興奮狀態,隨著境況的轉好,欲望則會更加強烈,更多的收獲刺激著他們,使他們渴求更多,更加難以忍受傳統的規章制度。[5]269-279
1789年的財政危機引起了連鎖反應。由于政府實施公共工程,發放救濟款和獎勵,收入卻難以匹配支出的增長。據1788年3月編制的預算,政府支出約六億二千九百萬法郎,收入約為五億零三百萬法郎,赤字達一億二千六百萬法郎。[6]101從技術角度來看,實行稅務平等幾乎是此刻唯一可行的辦法。隨之而來三級會議即將召開的消息震動了資產階級,國王將同意他們維護自身利益。在多菲內省,貴族在按人投票和稅務平等上向第三等級做出讓步。[6]120這些都更加激起資產階級的熱情。蒸蒸日上的資產階級對自己在權力分配中所受限制愈發感到不滿,希望徹底改變權力與財產集中于少數人的狀況。
1788年法國農業遭遇災難性歉收,政府賠本拋售進口糧,面包價格依然不斷上漲。工業也變得不景氣,失業現象嚴重。不論是城市平民、無產者還是農民,稅收絲毫不減,收入卻大大下降;物價暴漲,官吏和領主趁機囤積居奇。[6]122-123社會價值能力達到曲線拐點,與個人價值期望的落差逐漸擴大。一方面人們強烈渴求更好生活,另一方面社會卻難以維持發展局面,反而趨于惡化。民眾壓抑的怨恨與被剝奪感終于被點燃,革命烈火席卷法國。
解釋社會革命首先要弄清舊制度下革命形勢出現的原因,要集中關注制度性的決定情勢,群體之間在社會中的相互關系。關于社會歷史現實的結構性視角是分析社會革命所必須的。[7]19《舊制度與大革命》蘊含托克維爾對社會結構的深刻思考。
(一)中央集權政治結構
托克維爾描述了大革命前法國的中央集權制度。御前會議作為被置于王國中央的唯一實體來管理全國政府;總監領導幾乎全部國內事務;在各省則由總督管理大小事務;沒有一個附屬行政機構,或者說,只有事先獲準方可活動的部門;一些特別法庭審理與政府有關案件并庇護所有政府官員。[1]97中央政權及其代理人決定和領導全國范圍內的捐稅、征兵、所有公共工程,負責維持治安,賑濟貧民乃至“強制”他們致富——政府管理一切事務,無論巨細。[1]78-82
政府成功集權伴隨著傳統貴族制衰落,貴族統治日益被官吏等級制度所取代。他們喪失權力、脫離群眾,但仍保持免稅特權,最終淪為一個封閉種姓。而過去,正是貴族集團在中央政權與平民中間地帶起緩沖作用,托克維爾將之視為自由的奠基人和持久屏障。封建領主們擁有極大權力,也相應擔負重大責任,如維護地方秩序、賑濟窮人,同時也在與中央政府的抗衡中保障個人自由。當這一力量被摧毀,中央政權和個人之間只剩下廣闊而空曠的空間,中央政權在個人眼中成為公共生活所必須的唯一代理人。[1]107人們喪失中層組織力量,變得原子化,卻不得不仰賴政府;而當國家發生危機,所有矛頭也一致指向政府,城市必需品供應問題乃至任何地方性經濟危機都有可能上升為全國性政治問題。
1788到1789年暴露的諸多問題,鼓舞了被壓制訴求及憤懣的集團,城市平民與農民聯合攻擊封建君主制度,他們高喊著面包加入了革命。約翰·馬考夫指出,鄉村民怨主要集中于賦稅與君主政體,他們大張旗鼓地反對君主權力與特權,而不是反對封建領主個人。①轉引自(美)查爾斯·蒂利《歐洲的抗爭與民主(1650-2000)》,陳周旺、李輝、熊易寒譯,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97-98頁。
托克維爾認為,“世界上所有社會中,長期以來一直最難擺脫專制政府的機會,恰恰是那些貴族制已不存在和不能再存在下去的地方”[1]34。當中央政權控制一切,社會缺乏中層緩沖力量,一方面極易引起大規模的全國性社會運動與革命,以異常激烈的方式要求摧毀舊制度;另一方面,人們對集權的依賴卻難以一下子被摧毀,在無政府狀態之下找不到方向,又被人民專政的粗暴所挫傷,他們急需尋找一個能重新賦予安全感的主人。專制政府便有了極好的重新建立的機會,人們將重回它的庇佑。
(二)分裂的階層關系
貴族制度的衰落,整個社會喪失一個重要的整合機制,人們只關注個人利益,毫無公益品德可言。托克維爾認為,貴族想要保持對人民的影響,唯有兩種方法:統治人民;或與人民聯合起來以便節制統治人民者。[1]281事實上,大貴族集中到宮廷,小貴族定居外省卻一無所為、令人厭煩——貴族就這樣與人民分離。
資產者與貴族變得同樣富有,擁有相同的教育與生活方式,他們趨于相似,但是彼此也更加隔離。隨著領地統治的瓦解,三級會議召開得越來越少甚或停止,地方自由隨之毀滅,資產者與貴族在公共生活中再也沒有聯系。貴族集團雖然喪失政治權力,但作為個人卻獲得許多之前從未享有的特權,尤其是捐稅方面的特權。捐稅攤派征收在資產者與貴族之間劃出一道階級界限——自從不再平等繳納捐稅之后,他們便再也沒有任何理由一起商議問題,感受共同的需要和情感。[1]125-127
資產者與農民分離,幾乎同貴族與資產者分離一樣。為了逃避軍役稅,平民中的富裕者寧可出租財產遁入城市,不久便喪失對田園的嗜好,對留在農村的同類人的勞動和事務變得陌生。由于居住地點和生活方式不同,資產者與農民分離。此外,城市中有幾千種官職可以免去資產者的全部或部分公共負擔,“這些可悲的特權使那些被剝奪了特權的人心中充滿嫉妒,而使那些享有特權的人更加自私自利,趾高氣揚”[1]131。資產階級內部也無休止地斗爭與爭吵,為了小團體利益不斷產生摩擦,而公共利益已被遺忘一旁。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被拋棄的農民階層。種田人一旦掙到一點財產便打發子弟進城謀取官職,而長期居住在農村并與農民保持聯系的本堂神甫,因其特權也激起人們對制度的仇恨。托克維爾指出,此時“農民與上層階級幾乎完全隔離開了;他們與那些本來能夠幫助他們、領導他們的鄉親也疏遠了。這些人有了知識,富裕起來,就避開農民;農民好像被人從整個國民中淘汰下來,扔在一邊”[1]180。大革命前夕的法國,農民仍占全國2600萬總人口85%,農產品至少占國民生產總值60%。[7]67廣大農民階層恰是整個國家的重要基礎性力量,而大規模的農村起義就形成了沖擊封建制度的巨大力量。
大革命前夕的法國,整個社會缺乏整合力量,各個階層彼此孤立,再也組織不起什么力量來約束政府或者援助政府。社會基礎一旦動搖,君主的宏偉大廈就會在頃刻間全部毀滅。
18世紀的法國文人關心同政府有關的各種問題,深入探索政治體制的基礎,考察其結構,批判其設計。[1]174-175他們維護自然權,以理性原則和抽象政治哲學為依據,構建起一個深具烏托邦色彩的理想社會藍圖。這場聲勢浩大的啟蒙話語猛烈抨擊君主專制和封建特權,反對宗教愚昧,為法國大革命進行意識形態上的準備,而文人也成為一個領導階級的假想替代物。[8]226這正是托克維爾所說的“文學政治”。
這些抽象觀念為何會深入遠離抽象思辨的大眾,乃至成為有閑者日常聊天的話題?托克維爾的答案是,“文學政治”超脫具體社會,在社會與政府問題上始終追溯更具普遍性、更自然的東西,因此它能夠燃起人們普遍的熱情,激起傳播的熱望。泛濫的封建特權不斷傷害大眾,人們身受立法妨礙、飽受舊制度弊端之苦,卻看不到醫治社會的良方,于是便愛上了知識分子們充滿正義和激情的“文學政治”。“每種公共激情都喬裝成哲學;政治生活被強烈地推入文學之中,作家控制了輿論的領導,一時間占據了在自由國家里通常由政黨領袖占有的位置。”[1]177“文學政治”甚至受到貴族們支持,他們把文人奉為座上客,將這種種學說視為巧妙的精神娛樂,而對這種文學化政治理論的危險性毫無察覺。
托克維爾洞察到“文學政治”的局限性。菲納隆、盧梭、伏爾泰、狄德羅等啟蒙先哲終日談論政治,事實上對政治經驗一竅不通。他們盲目相信理論,生活遠遠脫離實際,在政界無所作為,也所知甚少,“沒有任何經歷使他們天性中的熱忱有所節制,沒有任何事物預先警告他們”[1]176。被稱為“革命思想理論上的奠基人”[9]5的菲納隆,基于純粹的道德標準評判政府問題,總是告訴人們設想中那些完美的人會怎么做,并且堅定地以文明美德來判斷一切問題。再如盧梭,其社會契約論、人民主權說在民眾中引起激烈反響,盡管他的推理有些似是而非、不夠嚴謹,而且歷史事實也證明,他心目中這種源于日內瓦的理想的小城鎮直接自治模式,無法推展至一個大帝國。[9]17但他的表達充滿激情,又賦予人民至高無上的地位,令人無法抗拒。托克維爾發現,民眾對這些思想家言聽計從、衷心擁戴,而這正是一種“愚昧”的表現。[1]177他們要求同時而系統地廢除所有現行法律與慣例,以為借助理性就可以毫無震撼地對復雜、陳舊的社會進行一場全面而突然的改革,掃除一切沉疴舊疾。
非宗教傾向在18世紀的法國人身上發展成為普遍占上風的激情。當傳統的法律、制度被推翻,及至宗教法規也被廢除,整個社會就失去基點,人們的精神失去常態,無可攀附也無處棲身。
《舊制度與大革命》旨在回答“這場在幾乎整個歐洲同時醞釀的偉大革命為什么爆發于法國而不在他處,為什么它好像自發產生于它即將摧毀的社會,最后,舊君主制怎么會如此徹底、如此突然地垮臺”。[1]32
書中某些論點,如對舊制度下王權作用的評價、貴族的無權地位、農民的貧困化等是否準確,歷史研究者已經進行了后續的考察和修正。[1]viii勒菲弗爾認為貴族的反動其實貫穿著整個十八世紀,他們一直在用對抗宮廷和訴諸輿論的方式抵制和破壞國王的權威。[6]93傅勒指出,18世紀的法國行政官員不僅由于拉幫結派,也因為政治意識形態抉擇不同而深深分裂,他認為托克維爾“在這幅可能有點過分的關于政府中央集權化的圖景引導下”,“憑推斷重構了他所描繪的這個過程的那些行動者”。[8]209托克維爾為了建構自己的社會敘事,有意識地選擇一些歷史資料而忽略了另外一些。他也沒有對舊制度末年的財政狀況、國際關系和對外戰爭等對革命有重大影響的因素進行分析。另外的質疑則源于托克維爾本人的貴族身份,認為他因此過于美化貴族政治,同時對群眾革命懷著潛在的輕視和懼怕。[1]iv
托克維爾對法國大革命抱有矛盾感情。《舊制度與大革命》一方面贊揚1789年的最初時期——“這是青春、熱情、自豪、慷慨、真誠的時代,盡管它有各種錯誤,人們將千秋萬代紀念它,而且在長時期內,它還將使所有想腐蝕或奴役別人的那類人不得安眠”[1]32。另一方面,他又指責人們最終拋棄初衷,忘卻自由,一個更加強大、專制的政府重新奪得并集中全部權力,取消了以高昂代價換來的自由。[1]32
托克維爾對大革命的態度可以理解。寫作《舊制度與大革命》的1851-1856年,法國正處在路易·波拿巴發動政變,建立和鞏固第二帝國的時代。1852年12月2日,波拿巴登上權力之巔。其后他便自認拿破侖三世,并很快開始壓制公共精神和國民力量,加強對普選的監控,限制言論和出版自由。法國大革命后的六十年間,人們兩次投到專制制度之下,它比舊制度更龐大、更完備,專制與平等相結合造成全面的奴役,這不能不讓托克維爾痛心疾首。托克維爾的深刻之處在于指出這一切都深植于舊制度之中,“逝去的、墳墓中的法國”[1]29隱藏著今時社會的來路與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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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nalysis of Social Conditions before French Revolution: Based on Tocqueville’s The Old Regime and the Revolution
WU Xin-yue
(Institute of Social Studies,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 210093,China)
s:The Old Regime and the Revolution by Tocqueville analyzes the social conditions before the French Rev?olution according to the three factors of studies on revolution and social movement:social changes,structure and discourse.The discussion about social changes is mainly related to the relative deprivation during a period of eco?nomic growth.Before the revolution,decades of prosperity stimulated peoples'desires,and when the old social system couldn't satisfy the needs for growth,people developed the feeling of deprivation and then intended to have the revolution.Social structure was divided in two parts:centralism and the split relations of classes.Consequent?ly,the revolution destroyed the monarchy immediately for the whole nation lacked a middle zone as a cushion or the effective organization of all the classes.In discourse,the popular literary politics emphasized freedom and equality,which encouraged revolution.However,it was actually a Utopia,lacking the concrete plans for revolu?tion and a new society.
Tocqueville;The Old Regime and the Revolution;the French Revolution
K565.41
A
1008-2794(2012)01-0107-04
(責任編輯:顧勁松)
2011-08-27
吳心越(1988—),女,江蘇常熟人,南京大學社會學院碩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為社會分層與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