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聲輕嘆

馬德

1924年春天，印度大詩人泰戈爾來華訪問，當時，陪同的人有林徽因和徐志摩。

臨別的時候，泰戈爾饒有趣味地贈詩一首給林徽因：天空的蔚藍/愛上了大地的碧綠/他們之間的微風嘆了聲/唉……詩人看詩人，眼光大概是犀利的吧。最后的一個“唉”字，意味深長，大約泰戈爾的這詩，也是贈給林徐的愛情的吧。

上世紀三十年代初，梁思成林徽因夫婦與美國的歷史學家費正清費慰梅夫婦在北平偶遇，從此兩家結成了很好的朋友。之后，盡管天各一方，他們一直通過信件聯系。這種跨越中美兩國的朋友間的甜蜜通信，一直持續了十多年，直到1948年12月北平解放前夕。

之后，由于中美長達二十余年的關系封凍，讓他們之間失去了音信聯系。1972年，費正清夫婦再次來到中國，重新踏上北京城這片熱土，受到周總理的接見。然而，他們最親密的朋友，梁思成和林徽因，已經不在人世。曾經熟悉的北京城，一下子變得陌生而蒼涼，故人已去，斯城已非。誰能知道，二十年前，書信一別，終成訣別。

梁思成林徽因終究是喜歡建筑的。他們花費畢生心血，破譯北宋官員李誡的《營造法式》。也因此，他們為兒子取名為梁從誡，這個名字，可謂意味深長。梁從誡大了以后，曾經考過父親任系主任的清華大學建筑系，然而，差兩分沒有考取。而且，在這件事上，父親居然一聲不吭。最后，梁從誡只好讀了清華大學的歷史學系。

后來，在談到他的名字來由時，梁從誡說，對，李誡嘛，我的名字是從這兩個字來的，但是，我沒出息。說罷，他笑笑，然后，是輕輕一聲嘆?；蛟S，他認為，沒有按照父母的愿望，去從事他們最鐘愛的建筑專業，是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吧。

林徽因病重的時候，在給費慰梅的《寫給大姐的信》中，她寫道：

當我去了，還有沒說完的話，

好像客人去后杯里留下的茶；

說的時候，同喝的機會，都已錯過，

主客黯然，可不必再去惋惜它。

如果有點感傷，你把臉掉向窗外，

落日將盡時，西天上，總還留有晚霞。

一代才女林徽因，即便是在病重中，即便是在深深的苦痛中，她予人的，也不全是獨自的嘆惋和哀傷，她要為別人，為所有愛她的人，留下絢麗的晚霞。

摘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