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好得很平庸”

孫君飛

美國詩人艾略特·溫伯格有一番話說得讓人一時半會兒醒不過神來。

溫伯格說，幾年前，他被邀請擔任一個詩歌獎的評審，需要讀完600本當年美國出版的詩集。每本詩集的作者，他都不熟悉，不過所有的詩集都通過了初審，寫得都不錯，卻不過“好得很平庸”而已。

對此，溫伯格解釋說：“沒有人試圖出奇制勝。我本來盼著有本特別差的，找到一個壞詩人。但沒有壞詩人，每個都不錯。”

看到這種解釋時，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些詩集都好得四平八穩、中規中矩、保守陳舊，沒有“出奇制勝”，沒有鮮明個性，連“特別差的”、“特別壞的”東西都沒有，難怪都“好得很平庸”。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一些中國的“好詩人”和“好孩子”。我們的大學創作課是讓“壞詩人”變成“好詩人”，我們的教育是讓“壞孩子”變成“好孩子”，最終出現的卻是“好得很平庸”的一大群、一大堆，那些原來很可愛、很寶貴的“壞詩人”和“壞孩子”又到哪里去了？

溫伯格一針見血地指出，“本來年輕時，你要寫富有個性的東西，盡量瘋狂盡量嘗試”，然而一想到會有“老師”和“前輩”來評判你，你要討得他們的喜歡，就盡量寫得聰明、中庸和千篇一律了。其實，我們應多鼓勵年輕人不怕去書寫個性，不要迎合他人，不要屈膝于權威，否則一靠著別人的意愿去活，你就失去了個性，失去了宏大的氣象。

現在，滿城都是聰明人，都是志存高遠的“好詩人”和“好孩子”，因為創新、捍衛個性確實不容易，而聽“老師”和“前輩”的話卻很容易，在他們那里討得歡心撫慰也很容易。許多人用自己的個性和理想去委曲求全，去討得所謂的錦繡前程、“長治久安”，不敢“差”，更不敢“壞”，亦步亦趨，謹小慎微，圓滑世故，到后來抬頭一看，自己和別人竟沒有什么差別，般般好、樣樣紅，卻“好得很平庸”，好得沒有一點“傻氣象”，好得一點也不可愛可敬。大家的青春、人生和事業統統都像生產流水線，外觀不錯，質量不錯，可惜都是一樣的。

“好詩人”太多而“壞詩人”太少，“好孩子”太多而“壞孩子”太少，這究竟是社會的進步還是退步？我不知道怎么來回答，我只是希望在身邊看到幾個“差得有個性” 、“壞得不平庸”的年輕詩人或者青少年，用他們的實際行動讓周圍的人慢慢都醒過神來。

（摘自《山東青年》201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