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復興

夏潛

在上海戲劇學院六月舉辦的“法國導演大師班”期間，法國導演Christophe Patty受邀為09級表演系、舞美系排演實習劇目。這位巴黎高等藝術學院戲劇教師、法國“面具聯合會”創始人說：“當上海戲劇學院邀請我為該校學生指導一部戲劇時，我立刻想到了莫里哀，更確切地說，是莫里哀的喜劇《吝嗇鬼》。這部喜劇情節跌宕，便于使用面具表演。”Etienne Champion，另一位“面具聯合會”的創始人特地為這次演出設計、制作了假面面具。導演Christophe表示，創作中借用了意大利假面喜劇的表演方法，即興表演和定型角色作為假面喜劇的兩個主要特點，被靈巧地運用在這次演出中。

在保持劇本原汁原味的基礎上，導演巧妙地融入了即興表演，打破了觀演的邊界，使演出既保留了意大利假面喜劇的傳統，又展現出現代戲劇理念。演出前，劇中的法官提醒觀眾關閉手機，觀眾還未做好準備，警察就上場把觀眾迅速地拉入情境；阿巴貢丟了錢，急得雞飛狗跳，他索性沖向第一排觀眾，瘋狂地拽住他們，質問他們是否偷了他的錢匣子，有些觀眾借與阿巴貢對話，甚至還使壞絆他一腳，飾演阿巴貢的演員靈機地應對了一切“突發事件”，讓演出格外出彩。演出中，即興表演成了打破“第四堵墻”最自然的方式。

Christophe說，面具的作用是呈現人物性格特征，給每個角色定制面具，就是為角色定型，不僅如此，演員帶有一定“規范”的表演，使每個角色都形象鮮明、類型清晰。阿巴貢的面具布滿皺紋，鷹鉤鼻的設計突顯了自私自利、金錢至上的人物特征，加之他從始至終都佝僂著背，曲著膝蓋表演，使這個戲劇史上臭名昭著的守財奴形象表現得活靈活現。艾麗絲和瑪利雅的形象設計兼具“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展現出她們的知書達理、美麗動人。演出中，女性角色的肢體動作在保持優雅儀態的站立和走動外，主要集中在手臂，即使是風流的福羅西娜，對于觀眾來說都充滿高貴之感。青年男子的形象更是各具特色，法賴爾瀟灑俊朗，克萊昂特稚氣可愛，拉弗萊謝聰明淘氣。男性的動作幅度比較大，跑、跳、奔走等各種動作使舞臺充滿“動”感，與女性“靜”的形象形成對比，又相得益彰。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次演出中，演員不論是表演對話還是獨白，都永遠面向觀眾，即使在演對手戲的時候，演員也會在完成眼神交流后，再面向觀眾進行對話。其實，如今的法國導演也只能推測十七世紀法國舞臺上的演劇方式，“面向觀眾”把古典主義戲劇中“朗誦式”的傳統與假面喜劇恰到好處地結合在了一起。

應該說，Christophe導演的《吝嗇鬼》是一次現代化的傳承。舞臺空間設計簡潔流暢，錯落有致，樓梯連接起兩層空間，舞臺上下兩側及后方的五道門使演員自由地上下場，體現出空間結構的功能性和設計感。舞臺上唯一的道具是錢匣子，在落幕時射出耀眼的金光，為整劇畫龍點睛。英國搖滾樂隊Pink Floyd的《Money》中的前奏——錢幣嘩啦啦地從錢箱中掉出來的聲音，作為主題音效貫穿始終，在聽覺上大大增強了喜劇效果。臺詞上，僅有幾句作了貼近當下中國年輕人流行語的修改，但卻調動起整個演出輕松活潑的氣氛。

正如吳光耀先生所說，“假面”的復興上個世紀初就在西方戲劇界展現出來。此次，Christophe導演的《吝嗇鬼》把“假面”的復興從西方帶進中國，讓我們有幸親身感受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