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誠：稅高，欲改制需先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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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降到6％的進口關稅只是接近國際平均水平

《收藏·拍賣》：2012年伊始，中國內地《關于2012年關稅實施方案的通知》正式步入實施階段，其中規定三類藝術品進口關稅稅率由12％降至6％(暫實施一年)。但不少業內人士盡管表示對政府的降稅深感高興，仍都紛紛表態說國內藝術品進口關稅即使下降依然很高等觀點。請問藝術品進出口中國時需繳納哪些稅收?

董誠藝術品，通常來講是指造型藝術的作品。根據中國海關對進出口貨物的管理規定，藝術品可以分為三類：1.油畫、粉畫及其他手繪畫原件；2.版畫、印制畫及石印畫的原本；3.各種材料制的雕塑品原件，這一分類的依據是位于比利時布魯塞爾的WCO(World Customs Organization，世界海關組織)制定的《商品名稱及編碼協調制度》。

中國海關對于進口的藝術品征收兩種稅：1.進口關稅。進口關稅分為最惠國稅率12％(今年的暫定稅率為6％)及普通稅率50％兩種。征收哪種稅率，主要是看藝術品的原產國家或者地區是否與中國簽訂含有相互給予最惠國待遇條款的雙邊貿易協定。2，進口增值稅。進口增值稅有兩個法定稅率，分別為13％和17％，海關對進口藝術品征收17％的稅率。

根據《關于2012年關稅實施方案的通知》，針對藝術品的進口，國家對其進口關稅出臺了6％的暫定稅率。暫定稅率是各國經常使用于臨時調整關稅稅率的措施，對于中國海關而言，暫定稅率是在海關進出口稅則規定的進口最惠國稅率的基礎上，對某些商品實施的更為優惠的關稅稅率。這種稅率一般按照年度制定，執行的期限通常是從當年的1月1日起至當年的12月31日止，并且隨時可以根據需勇恢復按照法定稅率征稅。這也就是說，目前藝術品進口關稅暫定的6％稅率實行是有期限的，即從2012年1月1日起至2012年12月31日止，明年是否繼續采用6％的暫定稅率還不一定，需要由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于今年年底頒布的《關于2013年關稅實施方案的通知》來決定。

《收藏·拍賣》：哪些國家屬于最惠國的范疇?

董誠：以下兩種情況屬于最惠國范疇：第一種情況是共同適用最惠國待遇條款的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成員國，第二種情況是與中國達成雙邊貿易協議中規定相互給予最惠國待遇條款的非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成員國。以藝術品為例，進口原產于最惠國的藝術品，海關將適用最惠國稅率12％(今年的暫定稅率為6％)。反之，如果進口原產于非最惠國的藝術品，海關將不適用最惠國稅率(包括暫定稅率)，而只能使用普通稅率50％。

《收藏·拍賣》：如此看非最惠國的國家是比較少的?

董誠：是的，非最優惠的國家是很少的。目前沒有官方的統計數據，以我個人的估計，現在中國內地每年進口貨物的總價值中，應該99％以上的貨物都是適用最惠國稅率，很少沒有適用普通稅率的情形。

《收藏·拍賣》：如果從最惠國進口藝術品，按今年的暫定稅率，藝術品進口中國內地需要繳納13％的稅收，這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相比是不是偏高?

董誠：所有藝術品在進口時都會涉及兩個稅：一是海關征收的進口關稅；二是進口后所在國家稅務機關在國內環節征收的稅(或稱增值稅，或稱貨物稅，或稱營業稅，或稱消費稅等，各國對其稱呼不同)，在中國則被稱為進口增值稅，與國外的區別在于該稅收在國外是由稅務部門在國內環節征收，而在中國則是由海關在進口環節代替國內稅務機關征收。

先看一下關稅，據了解目前世界各國對藝術品進口的平均關稅稅率是5％，其中發達國家或地區如美國、英國、歐盟、日本、新加坡、香港地區等對于藝術品的進口關稅實施零稅率。從這個角度看，中國內地對藝術品實施12％的最惠國稅率，超出世界平均關稅稅率的1倍還多，這是一個相當高的稅率了。即使今年實施了6％的暫定稅率，那也只能說是接近國際平均關稅稅率，但依然算是比較高的。

再看一下國內稅，據不完全了解，各國的情況不一，如英國為5％、德國為7％、日本為5％、新加坡為7％，而中國內地則征收17名的進口增值稅稅率。

綜合來看，目前進口藝術品至中國內地，需要繳納的綜合稅率為24.02％，與其他國家相比明顯偏高。

《收藏·拍賣》，據了解增值稅屬于流轉稅的一種，但畫廊進口的藝術品在國內還沒有銷售成功，為什么需要繳納進口環節的增值稅?

董誠：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增值稅暫行條例》的規定，在中國境內進口貨物的企業必須繳納進口增值稅。上述問題，我們可以通過不同的角度來理解。通常情況下，買賣雙方都在中國，那么賣家將東西賣給了買方就意味著銷售成功，賣方需要繳納增值稅，而實際上增值稅是由買方承擔的，這個比較容易理解。但畫廊進口的藝術品還沒有在國內銷售成功，為什么也需要繳納增值稅呢?這是因為在這個進口交易的過程中，賣方是在國外，而買方是在國內，實際上從稅務機關的角度來看，畫廊是中國的購買人和接收人，實際上貨物已經從國外賣方流轉至畫廊手中了，流轉就是成功了，因此進口環節增值稅也是需要征收的。

《收藏·拍賣》：可是像拍賣行在國外征集回來的拍品，只有拍賣成交后才會留在國內，如果不成交則需要退還。畫廊有些進口的藝術品也僅是在一段時間內作展銷，如銷售成功作品就留在國內，銷售不成功亦需要退還作品，這種情況也需要征收關稅和進口環節增值稅?

董誠：以上所說的情況，可以采取兩種方式進行處理。第一種方式，如果進口作品在國內拍賣或者銷售成功，這是一定需要繳納關稅和進口增值稅的。第二種方式，如果進口作品在國內拍賣或者銷售不成功并需要退還，應該不需要繳納關稅和進口增值稅。可能在實際操作中，畫廊、拍賣行存在著與海關溝通上的問題和申報上的問題，所以導致了銷售不成功需要退還作品的情況，也被征收了關稅和進口增值稅。遇到這種情況，實際上是存在著可操作空間的。

《收藏·拍賣》：存在可操作空間?

董誠：是的。遇到上述情況的畫廊和拍賣行，可以對進口作品申請以暫時進口貨物的方式來處理。作為暫時進口貨物，作品只有在國內銷售成功后才需要繳納關稅和進口增值稅，如果銷售不成功退還國外，就不需要繳納關稅和進口增值稅。舉例來說，目前國內很多奢侈品如Prada、LV、Gucci等品牌經常舉辦一些展示各種皮包、服飾、珠寶首飾等全國巡回展活動。這些貨品進來是用以在全國作巡回展示的，展示以后這些貨品需要運出關去其他國家展覽。那么這種類型的貨品僅是進來國內一段時間，然后再退回去，肯定是不需要繳納關稅和進口增值稅的。同樣，畫廊和拍賣行的進口作品，也可以采取暫時進口的方式，如果存在銷售、拍賣不成功需要退回來源國的情況，就不需要繳納關稅和進口增值稅。

《收藏·拍賣》：暫時進口的方式是否有停留的時間限制?

董誠：按照中國海關的規定，暫時進口貨物可以在國內停留6個月，如果6個月期限不夠的話，可以申請延期，最長可以延期到2年。國外捐贈藝術品或資助藝術事業能抵扣所得稅

《收藏·拍賣》：歐美國家對于企業及個人向公立機構捐贈藝術品或贊助藝術事業時是否有政策對相關的稅目作抵充?國內是否也有相關的抵充稅政?

董誠：歐美不少國家都有這方面的政策。比如說在美國，個人可以將藝術品捐贈給當地認定的非盈利性博物館、美術館等機構，這樣便可以從其的應納稅所得額中作相應的扣除。比如說個人的年收入是200萬美元，這部分收入需要繳納個人所得稅，但由于他曾經捐贈過藝術品，藝術品可能是收藏來的，或是祖上傳下來的，假設所捐贈的藝術品被評估價值50萬美元，它就會在其個人所得稅上作出扣除，那么他需要繳納個人所得稅額就是按照年收入150萬美元來征收。但美國的這項政策還有一個前提，就是扣除部分不能超過個人所得的50％。企業方面也有相應的所得稅扣除政策，但最高限額扣除設定在該企業年收入所得額的10％。又比如在法國，如果企業或個人曾對藝術品進行贊助或投資，那么贊助或投資的60％是可以作為減免應繳所得稅，比如說其投資的藝術品是100萬歐元，那么100萬歐元×68％＝60萬歐元是可以在其應繳所得稅上進行扣除。

目前國內只有關于企業對公益性事業捐助可在應納稅所得額的12％內給予扣除的優惠政策，但是公益性事業捐助只限于紅十字會、各類基金會等，并沒有規定對諸如公益性的藝術館、美術館、博物館等機構捐助也同樣享受此政策優惠。

《收藏·拍賣》：目前在哪些國家，企業及機構購買藝術品建立收藏甚至建立民營博物館能享有稅政的優惠?

董誠：雖然博物館、美術館是企業贊助或者是企業建立的，但在法律上和企業還是屬于不同的實體，博物館、美術館的行為需要與企業的經營行為分開看待。這些博物館和美術館在法律上應該屬于單獨的法律實體。如果企業為這些博物館、美術館做贊助或購買藝術品，就可以被認定是捐贈、贊助或者投資行為，這種類型的行為就像上述所說的各國在所得稅方面是會有相應的優惠。

政府積極支持稅制調整及改革，調整過程會循序漸進

《收藏·拍賣》：在中國內地，藝術品行業相關的稅收制度還不十分完善，內地政府也正在積極地調整相關稅收。您認為國外有哪些稅政是值得中國內地作借鑒來規范藝術品市場及幫助發展文化藝術事業?

董誠：從稅收的角度來講主要分為兩方面，一是進口關稅，一是國內稅收。國內稅收這部分除了海關代征的進口增值稅以外，另外還有所得稅，包括個人所得稅和企業所得稅兩部分。

目前中國政府對藝術品進口執行6％的暫定稅率，高于世界平均的關稅稅率，但我們必須看到從12％到6％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了。從發展的眼光看，中國終究有一天會實現藝術品的關稅稅率像其他發達國家的稅率——零稅率靠攏，但是要從6％降至零稅率，肯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國家可以考慮采取逐步降低關稅稅率的方式，即從目前的6％逐步降低到2％-3％，最后再實施零稅率。從整個中國的關稅收入來看，藝術品征收的關稅其比例是非常小的，因此國家應該考慮讓出這部分的關稅，這對國家引進外國優秀作品、促進文物回流、推動文化事業的發展都是利好的政策。

進口環節增值稅方面，因為目前國家規定只有13％和17％兩個法定稅率，因此是否考慮采取以下兩種方式來降低稅負。第一種方式，規定藝術品的進口增值稅稅率直接從17％降至13％，第二種方式，考慮到13％的稅率也可能比較高，是否考慮減半征收的方式，即征收8.5％的進口增值稅，這樣比較接近西方的一些國家。當然無論是采取13％的稅率還是8.5％的稅率，從現有的增值稅角度來看，都是個很大的突破，可能難度會非常大。

所得稅方面，目前出臺個人投資藝術品在所得稅方面的優惠政策可能性不大，但是針對企業所得稅推出相關的優惠政策，倒是可以采取些措施。目前中國有對于公益性事業捐助的優惠規定，如果能夠把對公益性的藝術館、美術館和博物館等機構的捐贈贊助行為也納入其中，可以積極推動這些藝術館、美術館和博物館的發展。

從國家角度來講，政府對于稅制的優惠和改革一直是積極支持的，但是邁的步子可能不會很大，需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因此，如果這類的工作是由行業協會牽頭，經過認真調研后向政府提出建設性的、可操作性的、符合國情的方案，可能會取得比較好的效果。畢竟政府部門的管理人員有限，管理的重點又是著重放在了與國家經濟發展密切相關的那些行業，不一定會關注到藝術品這個行業。如果與藝術品相關的企業、機構和協會不提出建議或設想的話，那么從管理者的角度來看就會覺得政策沒有什么問題，因為大家沒什么反應，沒什么反應對于監管者而言就是不錯的效果。如果大家覺得現行的政策存在問題，阻礙了發展，那么大家應該大力去提出建議和設想，這樣相關政策的改革步伐就會得到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