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愛情

趙廣存

現在，有些自由戀愛結婚的青年男女，昨天還恩恩愛愛、卿卿我我，今天卻為一件小事破口大罵，直至大打出手，有的甚至離婚。比較起來，我很羨慕我父母的婚姻。他倆的感情深沉、含蓄。

他倆的婚姻是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建立起來的。我父親比我母親整整大13歲。我父親結婚時已經30歲了，而我母親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子。所以，在我母親心中，我的父親很高大，知識也很淵博。她敬著父親，也怕著父親。等她20歲的時候，已經有我和妹妹兩個孩子了。不用說，兩人的感情已經很深了。在我的記憶里，他倆平時很少說話或者不說話，許多時候，他倆是用眼神代替語言進行溝通和交流的。

記得我6歲那年的一個傍晚，父母不知因為什么事情發生了矛盾。母親似乎很委屈，坐在炕沿上低聲抽泣。她抹眼淚時，總要偷看父親一眼。父親則蹲在堂屋門口，望著樹梢上的白云默默地抽著煙。于是，母親打開柜子，取出一個大包袱解開，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從我和父親的衣服中間抽出來，包在一個花格子小包袱里。她的動作比平時慢多了。她在窺視父親的眼睛，想從那里面捕捉點什么東西。但是，她失望了。于是，母親把求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不想走，她不想離開這個家。我是多么想幫母親一把啊！可是我怕父親的巴掌，我不敢挽留母親。母親絕望了，她跨上包袱揉著紅紅的眼睛出了堂屋，一步一步朝大門口走去。父親依然蹲在那兒抽他的煙，但是他的目光已經貼上了母親的后背。

母親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大門外，父親就用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對我說：“把你媽給我拽回來，甭說我說的！”

聽了父親的話，我喜出望外，雞啄米般點點頭，就滾豆子似的跑出門去。

母親走得并不快，所以并未走出多遠。我一口氣沖到她跟前，抱住她哭著說：“媽，你別走了，爸不讓你走，我也不讓你走！”母親被我的話感動了，一把抱住我，叫道：“我懂事的兒啊！”

這時候，父親一步一步走過來，順手從母親胳膊上扯下包袱，就像從樹上摘果子一樣自然。接著，父親給母親溫存而威嚴的一瞥，就牽住了我的手，我按照他目光的意思，牽住了母親的手。就這樣，我們三人手牽著手走回了家。

一到家，母親扔下包袱就去灶房收拾晚飯，父親也動手編起了雞籠。

不多時，晚飯做好了，母親用護巾擦著手，把腦袋從灶房門口探出來，父親這時候正抬起頭來朝灶房門口張望，兩雙目光便望在了一起。母親觸電般的渾身一顫，臉上立時飛起兩朵桃花，連忙縮回身；父親的手指也被竹篾劃了一下。

接著，母親雙手端著一大碗苞谷珍，像往常一樣，輕輕盈盈地端到父親身邊，雙手遞了過去。父親接過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著吃著抬起頭，母親正用一雙似嗔似怨、似愛似癡的目光盯著他，父親低下頭，嘿嘿的笑出了聲……

父母的愛情，一切的一切，隨著歲月，隨著時間，慢慢的滲進了我們的生活，融進了我們的血液，相親相愛著，是責任，是守護，是說不出的深沉的愛。

今天，當我重新審視我父母的愛情時，感到是那么的溫暖和幸福。其中，有許多是值得我們這一代人領會和借鑒的。

（編輯湯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