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人趙五的故事

顧建新

新興產業

趙五下崗了。他擺過小攤，賣手套、襪子、毛巾，讓城管一下子把東西橫掃一空。賣煙酒，又被人投訴，說是假煙、假酒。到建筑工地當小工，錢沒掙著還把腰擰了，在家躺了半年。干啥都不成。于是，街坊給他起了個綽號“晦氣鬼”。平日出門，誰也不理他，連野貓見了也躲他遠遠的。

誰能想到，就是這個“晦氣鬼”，最近大發了。不僅穿名牌，吃高檔餐館，而且據說在北京買了一套五百多平米的別墅！北京房子什么價？天價！

問他發財經，他總是遮遮掩掩，要不就吞吞吐吐，或者干脆裝糊涂。

問急了，才吐露半句話，搞的是新興產業！

辦工廠了？研究出高科技產品了？不能啊！這小子是學哲學的，搞理工是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啊！

有人就留神了。

只見他在城北很偏僻的湖中路租了一棟寫字樓，每天來往的人絡繹不絕。更令人奇怪的是，來的都是60歲以上的老人。是賣保健品的？但沒見出來的人提著什么東西。是搞傳銷的?60歲的人能傳什么？是色情場所?有人懷疑，于是，就舉報了。工商和民警去了，結果個個面面相覷。只見屋子里布置得像個會場，但對面沒有聽眾，是一幅畫滿了聽眾的大畫。來人坐在講桌前，對麥克風講話，講一段，大廳里會響起熱烈的掌聲。這時，講話者就會激動得熱血沸騰，充滿快意。

許多退休的人在這里找到了成就感。來得最多的是各級干部，在這里又重溫了當年的輝煌。

于是，這里場場爆滿。要來講話，還得事先預約呢。

趙五因為這個“金點子”，成了暴發戶！

工商、警察也無可奈何，沒法罰，因為法律上沒有這條！

他是我孫子

2月8號是小學生開學的日子，一大早公交車就擁擠不堪。

趙五是省師范大學大三的學生。這天他早早地坐車進城，是聽說新華書店來了一本新書。他坐在了靠車門的第二個座位上。

車子上人越來越多，擠得連放腳的地方都沒有，人們紛紛抱怨著。

到了紅星路站，擠上來一位老大爺。胡須頭發全白了，看樣子有70多歲。和他一起上車的還有四個小學生。現在的孩子營養都很好，個個都是人高馬大，把老人擠到一邊去了。

趙五忙站起來給老人讓座。

人們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和老人一起上車的一個一米七高的小學生搶先坐在了座位上。趙五憤慨了，車上的人也紛紛投來了譴責的目光。有的人還大聲吆喝開了：“嘿，這是給老年人讓的座！”

誰也沒想到，那老人卻微笑著說：“都一樣的，他是我孫子，謝謝！”

高人指點

某機關有一群詩歌愛好者，業余時間不像一般人那樣打牌、下棋、唱卡拉OK，卻傻拉巴嘰、不識時務地研究怎么寫詩。他們成立了一個詩社，起名叫“太陽詩社”，趙五是社長。詩社成員每周六上午8點準時集合，晚到的還要受批評。每次聚會都要拿出新創作的詩歌，一個人朗讀后，大家評議回去再修改。待下次把修改后的詩拿來，眾人再評議，再修改。直到大家認為完美了，提不出意見了，就投到報社、雜志社。

可是，這么認真研究、反復修改的詩歌，投出去卻沒有一篇刊登的。有的人開始泄氣了，說什么“我們本來就不是寫詩的料”啊，什么“報刊沒有認識的人，再努力也是竹籃子打水”啊！有人開始打退堂鼓了。

趙五作為社長，領導不力，勞而無功，更是著急。他開始琢磨，找原因。還真讓他看出了點門道。

他驚奇地發現，同機關的小張，平日里寫材料，十個字要錯五六個，卻經常在雜志上發表詩歌，有的還上了《詩刊》《星星》這樣全國性的大詩刊，時間不長，就出了本詩集，而且加入了省作協。

這使“太陽詩社”的同僚們很驚奇，趙五決定邀請小張來講講經驗。

但小張從不來，只是說：“我那是小兒科，上不了臺面的！”要不就說：“瞎貓碰上死耗子唄！哪有什么秘訣？”

多次請也不來，給酬金也不來，沒法子了。

可是，有一次，小張竟輕易地泄露了天機。

一次聚會上，小張喝醉了，他對周圍的人說：“知……知道我投稿的訣竅嗎？是有高……高人指點！”高人？大家都豎起了耳朵。這可是最關鍵的地方，可是小張突然不說了。

大家急壞了！這時，趙五就向小張灌酒。一喝，小張又來了精神:“高人是我上……上大學的寫作老師！他說，如今要想登詩歌，就要寫得誰也讀不懂，連自己也看不懂！準登！準登！” 說完，小張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網絡求醫

如今，互聯網真是奇妙，能頃刻將天涯海角連在一起。據說國內有一個人得了一種怪病，尋遍大醫院也沒有辦法治，還是幾個醫學院的博士生在網上向外國求醫，終于解決了難題。

最近，趙五心臟不好，決定在網上求醫。

A

這里是××醫院，是全國最著名的心內科醫院。我們竭誠為您服務。在為您服務之后，請您為我們的醫生打分。謝謝您的合作。

請將您的病情寫出。

趙五如實寫好。

醫院回答：請稍候！

等了五分鐘。

醫院又回答：醫生忙，請耐心等待！

過了十分鐘，又過了十五分鐘。仍是：醫生忙！請再等！

趙五嘟囔了一句：等你個頭！就掛斷了。

B

這里是××醫院，詢問請先填表：

籍貫、姓名（可以化名）、男女、性別、所在省、所在市、父母、妻兒及本人病史。

趙五一一填好。

再問：最近病情，都經過了哪些治療，吃了什么藥，效果如何？

趙五覺得這些都是應該問的，就填好了。

網上又出現一行字：請輸入手機號，請填密碼。

填這些干什么？趙五有些不耐煩，但為了治病，他還是耐著性子寫了。

寫后網上終于答復了：您的情況已告之專家。他們會在一周內給您答復。注意登錄查詢！謝謝！祝您早日康復！

C

這里是治療心臟病的最理想之地，有衛生部認證的權威的心臟病治療研究中心，并經國際DDC機構認證，請將您的病情告之我們。

趙五覺得這下找對了，這里真是為了患者著想，沒那么多的詢問過程。

于是，他詳細敘述了病情，及近日的治療情況。

醫院回答：你目前的病情很嚴重，不及時治療，發展下去就是心衰竭，隨時都可能死亡。目前只有吃××中藥。

問：這種藥在哪里可以買到？

答：是我院特制的祖傳秘方。如果多買，可以打八折。而且買藥還可以積分，到最后還可以再優惠！

趙五不禁啞然失笑：他的病北京專家看過，是很輕微的常見病，屬器質性病變，吃藥根本沒用。

視察

2月7日，幼兒園和中小學開學的日子，學校門口送孩子的家長擠得水泄不通。

更有一道靚麗的風景：各色各樣的小轎車爭奇斗艷，儼然一個車展。

這天，趙五也忙乎了起來。他又沒孩子，到學校湊什么熱鬧？

只見他拿了相機，在忙不迭地照相。

他是想參加攝影大賽？

NO！他在拍誰用公車送孩子。

照得還真細，不僅有車牌號，大人、孩子的表情都照了出來。

回家一一洗了出來，郵給當地的報紙。半個月沒消息。

又投給了電視臺的《百姓點評》欄目，這個節目是專門評論社會上的腐敗事件的，但仍是“泥牛入海”。

最后，投給了市紀委。

不久，就有了回復：那是領導在視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