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周的詩

壹周

燦爛的前提

將手中的一把麥粒

用力吹起。其中飛翔的一顆

它會帶領我們走向前

穿過隧道

唱，把歌留在隧道里

穿過隧道 我們

能夠摸到隧道之外的尖頂

我們只聽到我們自己的唱

我們把歌留在隧道里

大多數事情

大多數事情

在自己手上捏著

一組有關農業的組詩

足以讓我心領神會

我轉過身，走向你

懸掛的果實，空著的手

留下的并不是大多數事情

歡樂的事情

早晨起來

我把窗簾拉開

這是我做的和大家一樣

歡樂的事情

陽光涌進我的房間

陽光落在我妻子的臉上

這一時刻

我的妻子

線條簡潔

身體輕盈

我再也想像不出

作為女人她深刻的地方

有一只鳥兒

落在窗臺上

有一陣風

掀動起鳥兒的翅膀

有一片秋冬的葉子

又把風輕輕卷起

背時的愛情

想起了阿爾巴尼亞

我還記得那些可愛的名字

我坐在桌前

一盞燈從我的右面照明

我的內心里有一種感覺

幾乎是一種愛情

我怎么想起了阿爾巴尼亞

燈光在我手下

鋪上一塊濃重的陰影

我平靜下來

并不抽煙

我看到那些可愛的朋友

名字有很多

這時就像一個人

他們明亮地對我眨著眼睛

他們不說話微笑時

我看到他們雪白的牙齒

阿爾巴尼亞

我怎么想起了阿爾巴尼亞

我的記憶里

僅僅因為貧困

并不留有更多的事情

因此想起了阿爾巴尼亞

就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只要緬懷起一個人來

便無法遏止自己 落下淚水

光 芒

圍著四壁

大師們席地而坐

這就是大師了

他們都有一雙很藍的眼睛

熠熠生光

我懷疑這是用一種什么愛情

燒制的藍玻璃

其中就有我過往情人的勞動。

這就是大師了。

于是我置身于這鑲滿玻璃的房子里

淚如泉涌又覺得

俗不可耐。

寫幾句更好的詩吧。

大師們

那藍色的光芒

首先是埋葬了我們

才又沐浴我們

我背光而坐

若干年后

我們又坐在一起

這總是要發生的事情

我背光而坐

走近桌邊時

我就尋找這樣的位置

若干年后

我們都沒有做出什么

了不起的大事

因為這樣

我們又坐到一起

也只有這樣

我們才坐到一起

我們唯一覺著光彩的

只是我們都有了女兒

或兒子

這曾是一個

讓人羞愧的理由

此刻讓這些生動的孩子

整整齊齊坐成一排

坐在我們的對面

陽光照著他們

如我們不安的手指

彈跳于

燦爛的琴鍵

是的

若干年后

我們總會聽見

自己的聲音

人們興奮不已

像一個憂郁的人一樣

像一個憂郁的人一樣，

今晚我坐上一張轉椅。

天下漆黑，聽不到

那些靈魂的啜泣

樹搖了搖

又回到它們原來的位置。

我的椅子轉動著。

我的嘴里，嚼著面包。

有人尤其是我的女友說

我在深夜的頭顱

四周都飄滿了長發，我就像

一個憂郁的人一樣

嘴里嚼著面包

手里也攥著面包

我把面包屑撒得

天下都是。

我看見我的眼前，我的轉椅旁

侵蝕著我的空氣，怎么有這么多

緩慢游動的魚

我要喂飽你們

打發你們

請你們離開岸吧

我就像一個憂郁的人一樣

節省下明天的糧食

又看著越來越多的糧食

滿腹狐疑

和憂郁。

頭顱轉動

四周飄滿長發

我就像一個憂郁的人一樣

（選自《如果麥子死了》·江蘇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