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臭/雷人廣告/肚子

爨翁者，品美食、喜書畫。有筆記《爨廬珠林》，以高深哲思而入飲食，言簡意賅，包羅萬象。今本刊摘登之，以饗讀者。

【食 臭】

舊報載，名伶譚鑫培及劉鴻聲均嗜北京臭豆腐，幾乎每飯必備，時人稱“臭味相投”。其實“臭”字有兩個讀音。若讀chou指的就是難聞的氣味、惹人厭惡的臭架子之類意思；若讀xiu，則是指氣味的總稱，也同嗅字一樣看待、使用。

發酵食品是中國食文化的一個創造，其品類繁多，如酒、醋、醬油等，而腐乳是一個大品類。腐乳中有專門的臭腐乳，亦稱青方，是以豆腐泔水加鹽腌制發酵而成。著名者有北京王致和臭豆腐，堪稱化腐朽為神奇的一絕。

湖南有條歇后語：火宮殿的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火宮殿的臭豆腐是用鹵水泡水豆腐發酵，再炸制而成。其秘訣是要加黑豆豉、純堿、冬筍、香菇、青礬、白酒、豆腐腦等十種原料，經半個月左右浸泡發酵后方成。

烹飪風味中，用臭者不少。如安徽有臭鱖魚，做糕點和粵菜喜用的帶氨臭味的臭堿（碳酸氫銨）、江西有蕺菜（臭菜）、江蘇有茵陳蒿（臭蒿）、海南有雞藤香稞（雞屎臭），他們因把臭演繹到了極致，所以“臭名遠揚”了。

【雷人廣告】

翻舊報，上世紀三十年代有雷人廣告曰：

教師：“世界上最偉大的人是誰？”學生：“理發師。”教師：“為什么？”學生：“因為世界上最偉大的人都要在他手下低頭。”教師：“那么，世界上最偉大的東西是什么？”學生：“是虎標萬金油。”教師：“什么道理？”學生：“因為萬金油治好了我的一切病。”

廣告語雖雷人，余卻有同感。幼時患個頭痛腦熱什么的，大人總是先給抹點萬金油對付著。上了學堂，口袋里也要裝著萬金油，那是防備上課時打盹的。然而，萬金油畢竟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藥，既治不了大病，也不會內服害人的。但是如今，如果您遇上了聲稱包治百病之藥，千萬不要上當，因為那不是假藥就是毒藥。

【肚 子】

中國人過去餓怕了，肚子里沒油水，如今好容易有肉吃了，就吃了又吃，變著法吃，結果街上盡是“啤酒肚”、“將軍肚”，連小孩子的肚子也大了起來。

舊時人們形容大地主、資本家為“大肚賈”。也有說好的，如“宰相肚里好撐船”，是指肚量而言。然而像董卓那樣的大肚子，死后肚臍可以點幾夜燈者，還不知吸了多少民脂民膏。東漢有位叫邊孝先的教書先生肚子很大。學生們嘲笑他，作歌曰：“邊先生，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邊先生并不生氣，作歌答曰：“邊為姓，孝為字。腹便便，五更笥。但欲眠，思經事。寐與周公同夢，靜與孔子同意。師而可嘲，出何典記？”學生們再不敢嘲之。

蘇東坡喜吃豬肉，肚子也不小。一日自摸其腹問家人，中有何物？她們齊說：“學士滿腹經綸。”蘇東坡竟不悅。唯朝云善解人意曰：“滿肚子的不合時宜。”這才合了東坡的牢騷心事，大加稱賞。左宗棠亦學東坡之雅，一日坦腹問家人此中何物，料定會說“大人滿腹經綸”之語，想不到仆從們卻說：“大人肚子里都是燕窩海參。”出口俚鄙，宗棠十分掃興，一場沒趣矣。

老朽近年自覺肚子見長，每日粗飯素食亦不為減，但問心無詢。何以？眾人必齊聲曰：“那是您老到處做節目，吃山珍海味吃出來的。”誠渾身是口猶難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