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高速路上的傳奇和奇跡

徐駿棟

西高速的行程剛剛開始，我們就收獲了許多驚喜。比如那座高速公路便道旁的古剎云峰寺，寺廟周圍居然有一片壯觀的千年楠木林，它們是怎樣躲過明清時期的四川楠木“砍伐潮”的，原因至今不得而知。

從雅安滎經上高速，首先看到的就是道路兩旁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公路就在這片森林中蜿蜒前行。這段路上，有高度超過70層樓的臘八斤特大橋、海拔3235米的大相嶺，甚至還有嬉戲追逐的猴群……一切都令人神往。而雅西高速的工程奇跡、壯麗風景也從此初露端倪。

云峰古寺與楠木森林

雅西高速的真正起點，是從雅安城南邊20公里的“滎經便道”開始的，所謂便道，就是指修路時專供工程車輛行駛的通道。由于目前雅西高速尚未正式通車，我們的采訪車輛也只能先沿滎經便道行駛。

滎經是雅安下轄的一個小縣，人口只有10多萬，在雅西高速修建前一直籍籍無名，可是一旦高速開通，滎經就將成為雅西路上的重要站點之一。

上便道大概行駛了一刻鐘，正在顛簸難耐之際，便道之側赫然出現了一座石刻牌坊，牌坊通體彩漆，正中石匾上刻有“云峰寺”三字。隨行的高速公路工作人員告訴我們，這云峰寺很有些奇妙——“寺廟藏在深山中，殿宇屋頂全部覆蓋琉璃金瓦，站在一旁的山頂俯看，感覺很是金碧輝煌，壯觀得很。特別是寺廟周圍種植的楠木，最粗的一棵要六七個人才能合抱，這么粗的樹，就連我們這些經常在深山老林里修路的人都沒見過……”

工作人員的話引起了我們的極大好奇，尤其那些粗大的楠木——要知道，早在明朝初年明成祖朱棣修建紫禁城時，就從四川境內采辦了大量楠木，據史料記載，當時四川境內所有成材的楠木幾乎全都被采伐一空。到了清康熙時期，為了整修因為雷擊而被毀壞的故宮太和殿，清政府又命人在四川境內采辦木材，再次將川西森林里的楠木篩了一遍，只要是能用的木材，當年基本都被采伐光了。那么，滎經云峰寺中的楠木森林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它們又是怎樣幸存的？帶著滿腹疑問，我們驅車前往云峰寺一探究竟。

離云峰寺山門還有一段距離，那片遮天蔽日的楠木森林就已經闖入視線，楠木高俊挺拔，樹冠蔥蘢，在一片林海中脫穎而出，如同一圈天然帷帳將云峰寺圍得嚴嚴實實。其中兩棵最大的“楠木樹王”，樹齡超過千年，的確要幾個人才能合抱。云峰寺地處偏遠，香客罕至，寺廟的來歷、楠木森林的傳奇我們一時也無法考究，游覽了一番后，我們重新上路，順便道繼續前行。

當我們行駛到便道末端，與雅西高速相接的匝口時，道路不通了——我們的采訪車被兩輛重卡擋在了后面，重卡正在轟足油門上坡，顫顫悠悠，掀起漫天煙塵。我們趕緊將車停在路邊，讓這兩個大家伙先走了事。就在這停車的間隙，眼尖的攝影師突然在路邊電桿上發現了幾個字——“專銷滎經砂器”，什么是滎經砂器？我們面面相覷，卻沒人能做出回答，快速上網搜索后才得到答案——“滎經砂器為產于四川滎經地區的土黑陶陶器，多用作炊煮，制作工藝復雜傳統，西漢時已有生產，是古代茶馬古道上流通的重要商品之一。目前，滎經砂器燒制工藝已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p>

一種躋身國家非遺名錄的物產，竟在這個場合、這個時刻與我們邂逅，采訪團隊的每個人都感到驚訝。一條雅西高速，無意間已將許多不為人知的風景、文化呈現在世人面前，而漫漫前路究竟還有多少隱秘在等著我們呢？

跨越原始森林的工程奇跡

便道與雅西高速的交接處有武警設卡執勤，雖不是荷槍實彈，但也神情凜然，在仔細核對了我們的身份和車輛信息后，武警予以放行。此刻，蒼茫雅西路終于敞開懷抱，迎接我們的到來。

由于氣候多雨，在主體工程竣工后，雅西高速滎經段的路面鋪設遲遲未能完成?！案咚俟窞r青路面鋪設對天氣要求很高，下雨不行，空氣濕度太大也不行，因為積水積液會造成瀝青與下層路面粘合不緊密，通車碾壓后瀝青層很容易鼓包破裂……旅游的人都覺得雅安的雨有情調，但我們最頭疼的就是它，一下雨路面施工就必須停止，非常耽誤工時”，雅西高速雅安滎經段負責人向我們介紹工程進度時，對“雅雨”的不滿、無奈溢于言表。

順著尚未完工的路面緩緩前行，我們發現距離高速公路兩側不到四五米的地方就是原始森林，樹木蒼翠遒勁，樹皮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苔蘚和松蘿——這就是當地氣候極其濕潤的明證?！皫啄昵?，在筑路工程隊剛剛開進時，這里簡直就是荒無人煙，山里還有大群大群的猴子。剛開始時這些猴子對我們很好奇，常常守在營地旁邊看熱鬧，可到后來修路打樁一放炮，猴群受了驚嚇，跑得干干凈凈，很長時間沒來了。2008年大雪災時，可能是因為山上缺吃的，有些膽大的猴子又跑到營地里來找東西吃，我們就買來玉米、花生喂給它們，那段時間工地上熱鬧得很啊。”在行車途中，路段負責人向我們講起了這段“人猴趣聞”。

出于保護沿途生態的目的，雅西高速建設中大刀闊斧、開山劈嶺的動作很少，遇到山嶺阻隔，或是修橋從旁繞過，或是穿鑿隧道從山體中間通過。之所以雅西高速的橋梁、隧道能占線路總長的55%，環?？紤]是一個重要原因。在雅西高速上行駛了大約半小時后，我們就踏上了那座雅西全線最著名的橋梁——臘八斤特大橋。

臘八斤特大橋長度并不驚人，只有1106米，但如果要從橋上往下俯瞰，則非要一些膽量不行。臘八斤橋高230米（相當于70層樓房），橫跨峽谷，整個橋面由數座鋼管砼橋墩撐起。在我們進行拍攝時，繚繞的云霧在橋墩中間飄過，不時又有陣陣大風從谷底呼嘯而來，吹得人睜不開眼。此時，橋面上還有些伸縮縫未被注漿填合，透過縫隙窺視谷底，只見霧氣涌動，更覺驚心動魄。

這么高的橋梁，當時是如何修建的？路段負責人告訴我們——“修橋的方法沒有什么取巧，全部使用塔吊，橋有多高，塔吊就搭多高。全部的建橋物資都由塔吊輸送，當時這里曾經搭建了很多座塔吊，紅的黃的排一大溜，順眼看去倒也一片壯觀”。

過了臘八斤大橋就是大相嶺泥巴山，山的最高海拔超過3000米——修橋自然是跨不過去了，于是一條長10公里的“西南第一長隧”洞穿泥巴山，雅西高速也自此離開滎經，向山那邊的漢源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