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的詩

莫非

我也曾在那里坐著

我也曾在那里坐著，一坐就是一下午

水在旁邊。有四個季節和四根柱子

不管用但不能沒有。喜鵲飛著叫著

是好的。喜鵲不叫不飛還叫什么喜鵲

我忘了想的是從前是往后。旁邊的水

不是旁邊的。紫花地丁有的開紫花

有的不開紫花。世上顧名思義的事情

不對的多。對的少而又少甚至沒有

坐下來看早已經看過的，原來是近處

現在可以從遠處。萬物來歷紛紜

一個念頭慢慢地清晰起來。狗尾草

在一粒種子上發芽，簡直高過了奇跡

一些時光給了你

一些時光給了你，一些水給了樹木

一些清風給了新月。一些東西給了詞

剩下的是一些燈火給了霓和童話

一些梅給了橫枝豎枝。一些河流

給了井水。一些玉給了屋檐又給打碎

一些窗戶給了墻，一些墻給了耳朵

一些豆子給了房前屋后。一些雨

給了節氣，一些勞動給了不勞動的人

一些梯子上來下去給了香椿和柿子

一些貓叫一些貓穿過春天，給了來生

和回憶。一些疼痛分別給了牙和腰

一些鳥給了黃昏而黃昏給了一些歌唱

是的，你就從表面上看

是的，你就從表面上看樹干的表面

全部的細節來自別處。積雪伸縮

太陽燃燒。梯子在山頂上不用搖晃

不用的意思，我們至今尚未通曉

詞語的紋路到底訴說什么。針葉林

和闊葉林無聲的溝壑，叫菊花飛

叫種子及時脫落。冬天四處奔走

給稻谷脫粒，給田地歇息和遼闊

給老鼠最后的食糧，給小螞蟻

挖隧道，像隧道一樣我們叫它縫隙

像縫隙一樣我們叫它千里之堤

你就從表面上，看上帝掩藏的世界

我想換一塊木頭在水上

我想換一塊木頭在水上。換一條船

在呼嘯的火焰中航行。換一個人

世界一定暗無天日。換一只籮筐

在柳樹和楊樹之間編造，裝滿落葉

換一些地方，不論好壞換一句話

不論春天還是冬天，換一條路

不論你怎么走，換一個不走的理由

天下的鳥都飛了，換一身羽毛

讓羽毛換一下顏色，黯淡或醒目

換一換看看，星斗和月亮在一起轉

換什么都可以。黑夜的黑無法接近

無法訴說，當我們種下糧食的當口

有些結果不知道

有些結果不知道，有些知道沒結果

有些是因為不小心。有些因為

純屬是一個語氣，幾乎可以忽略

幾乎是寒暄，我們要客氣有什么用

你說好的意思。說我忘記的意思

酢漿草的蘋果酸，神農早知道

早我們很久很久，時間拿來耙子

給種子蓋土，給我們蓋上蓋子

挖我們的坑，坑許多是人的人

有你的人我的人。有事的人現在

什么事情也沒有。有我們的梯子

登高望遠就在我們望不到遠的時候

（選自《揚子江》詩刊２０１２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