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月亮爬上來(組詩)

原杰

星星退隱之后就只有月亮

鉆入睡夢又從耳中跑出

清晨 滿院都是孩子的叫聲

稚弱的身影柔和冬日的光

當我拍他的肩時

太陽已很高

他正昂首走向遠方

中午以后太陽偏西

陽光模糊又明亮

妻就在模糊明亮的陽光下喂豬喚雞

或者搗杵洗衣

偶爾拉住他的手

粗糙細密

便再也走不出那一片繁忙

抬起頭來太陽已下山

佝僂在鄉下

伸手攙扶卻臂長莫及

祖母油燈透出黑夜的窗

我從回憶中緩緩轉身

星星已退隱

愛人啊 碩大的天空只有一輪月亮

昨夜 那一輪皎皎的月亮

一整夜都沒有入睡

從老屋草地到城里書房

翻來覆去

一來一去 就是長長的十年

十年時間的輾轉反側

總是猜不透

昨夜 你睡得香不香

無眠之夜有月

斜依窗口

那月從左到右自下而上

溫情而安詳

在久久的等待之后

依然不知道

昨夜 你有沒有在緬想

默默灑下遍地清輝

月亮

一絲絲都是逼人的惆悵

不管是遙遠還是近在咫尺

我都想問問你

小心著涼

昨夜 那一輪皎皎的月亮

看過太陽之后再看月亮

月兒彎彎懸在檐下

一晃一晃

她從微微開啟的窗隙閃入

落在床前床后

斑斑點點

是拾不完的思戀和遐想

多情的月亮還沒有看個夠

東方已經發亮

越來越亮的東方噴薄欲出

一輪紅日

渾圓 熾熱 鮮明

掩也掩不住

那一片升騰的激情和冀望

一個明亮一個黯淡

天空無法并存太陽和月亮

一個晚上

看了太陽看月亮

看了月亮再看太陽

看來看去

身上已壓滿搬不動的焦急和惆悵

風經過月亮的身邊

不知道月亮的心

也不清楚風經過時的表情

只知道怕打擾寧靜

他的腳步一定很輕

很輕

風經過月亮的身邊

已經很遲

徘徊或者苦思

都是后來書房里的

事情

風經過月亮的身邊

我還知道

什么東西顫動了

一下

什么東西又始終保持平靜

已記不清月亮白天的臉色

已記不清白天的臉色

但夜晚的月亮是金黃的

這一點印象深刻

有時 她又殷紅渾圓

激情勃發

月亮的腳步悠悠的

千里迢迢

通常 伴著幾顆星星便出發

要是碰到刮風下雨

風中雨中的月亮更

驚心動魄

關于月亮就想起竹林

提著一壺酒追趕

她搖曳的影子

直到春天稚嫩的草澤

可是現在

我手捧大片老樹身上掉下的

月色

三個孩子和月亮

一個孩子和月亮

孩子大聲便咳嗽努力弄出

聲響

一陣風吹來

孩子依然是孩子

月亮是月亮

兩個孩子和月亮

孩子們就開始說話

月亮聽兩個孩子說話

兩個孩子越說越

熱烈

月亮也越來越明亮

三個孩子和月亮

圍著笑著

在草叢里叫喊飛奔

三個孩子和月亮

已忘了誰是孩子

誰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