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手(外二首)

劉海

母親手上的膙子

層層累疊

沉積著歲月的風霜

艱難的日子，在

母親的手指間穿行

生活變得

有滋有味起來

母親的手，只要

隨便畫一道弧線

那些雞們，鴨們，鵝們

就會一波波蜂擁

在母親的身旁

母親的手，經常

侍候農田里

各種各樣的苗苗

手里的鋤子在苗苗間

自由穿行，從來

不會傷著她

疼愛的莊稼

母親那雙

布滿膙子的手

完成一次播撒的姿勢

圍在身旁的兒女

像種子一樣

被播種在遠方

農閑時，母親時常

朝著村口張望

滿是膙子的

母親的手，一針一線

把牽掛衲進鞋墊

寄往那年播種的方向

針眼里綴滿

母親內心的柔軟

孫子孫女們圍坐在

她身旁，母親不忍心

用布滿膙子的手

撫摸他們細皮嫩肉的臉蛋

只用日漸昏花的目光

仔細端詳

南方的棉花

結婚那年

安徽老家

寄過來

兩麻袋棉花

雪白的棉花

做成嶄新的棉被

母親在信里說

南方的棉花

暖和

結婚那天

南方的棉花

帶過來

老家滿溝滿塘

蛙鳴和方言俚語

帶來父親母親

疲勞的身影

夢見棉花

我常常在夜里

夢見

棉花

夢見母親

把潔白的棉花

縫成被子

寄往北方

夢見母親

彎下腰身

撫摸著一張張

圓圓的臉蛋

棉花依偎在

母親的腰際

說著潔白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