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股“重新上市”待解

鐘林

內地股市的構成情況有點復雜。分為A股和B股兩大類；有少量同時發行過A+B股的公司，如萬科、南玻和中集等，這種情況在深滬兩市的公司中并不太多，加起來約100只左右；還有一些公司是僅只發行過B股，并無發行A股，俗稱純B股公司。

過去B股曾被稱作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全球資本市場上的“制度性創舉”。現在的多數投資人，應該沒有經歷過發行B股那個階段；尤其是那些信口開河的大嘴們，這些人對B股當年的情況完全一無所知。過去30多年，既有改革，又有開放。但顯然很多人對于開放的事，遠不如對改革那么清楚。

在20多年前，開放主要是指對外（現在則更多是指既對外、又對內資開放）：吸收外資和外國技術及管理經驗、還包括對外開放內地市場、開放某些領域的對外限制等。新中國建國后的頭30年，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是封閉即閉關鎖國的30年，工業技術和管理當然落后西方國家很多年。而吸收外資、吸收外國技術和管理，則是盡快縮短與西方國家差距的捷徑與方式。

在股市發行B股當然就以吸收外資為主。上市公司既可以以此籌得一部分外匯資金，去西方國家采購先進或較先進的技術、設備和工藝；又可以籍此方式吸引一些外國同行業的大企業，成為本公司的前幾大股東，順理成章的進入董事會或公司管理層，由此帶入一些先進的管理理念和經驗。

深圳南玻集團應該就是這方面的一個典型。1984年香港招商局的輪船公司聯合深圳及廣東的三家大公司，共同出資50萬美元，成為深南玻最初的本金。其后又通過數次發行A股及兩次發行B股，第一次是發行3877萬B股集資；第二次是1995年6月底，在瑞士發行5年期4500萬美元的B股可轉債券(Convertib1e Bond)。截至2000年7月17日，該公司B股可轉券共有3227萬美元轉換成B股，其余的美元債券則已兌付。

一則，1984年時50萬美元的本金，對南玻而言，在當時應該彌足珍貴。當年國家的外匯奇缺、要靠批外匯額度才能過活；但獲批額度的難度極大，幾乎沒有可能。現時來看，這筆錢約折合人民幣320萬元都不到，是一個很小數目。當下在內地一個地產項目或者新能源項目，哪一個不是動輒數億元以上。二則，正是南玻兩次發行B股集資，籌得寶貴的外幣，才可以讓其有資金去國外訂購先進設備，從而大大縮短國內外技術的明顯差距。

假如南玻當年僅發行A股，不曾發行B股；或者再說大一些，股市僅有改革，而無對外資的開放，則南玻是否能有今天？應該是一個很大問號。除此之外，像南玻這一類的制造業企業，還能夠通過什么其他方式來學習外國的先進技術和工藝、縮短與外國同行的差距呢?這就是發行B股的最大好處與最現實的作用。但現在很多人，顯然忽視了這些、甚至對此完全不知道。

B股命運多舛，長期不受市場待見。雖然它在當初也可算作改革開放中的一樁重大創舉，雖然在快速縮短內地制造業與國外同業的巨大差距中，曾經立下過歷史功勛，卻因為初期的制度設計等因素制肘，其交投長期疲弱難振。

個中原因很多，包括：

一、外匯長期嚴格管制。國人在當年大多貧窮，更無可能持有外匯，等到央行批準內地民眾每年可購買等值5萬美元額度時，已經是2007年初的事（此前曾規定過每人每年購買等值2萬美元額度）；

二、B股開戶一直受到嚴格限制。當初投資人開戶就被嚴格限定為，只能是境外機構和個人（含港澳臺地區），國內民眾屬于被禁止之列。2001年2月20日，證監會宣布放開國內民眾可以買賣B股，這是在有股市以來第12個年頭之后的事。

下列三個因素造成上述局面：改革開放早期，國弱民窮、市場開放程度又不夠；思想不夠解放，相關部門對于鄧小平“膽子再大一點，步子再快一點”的要求學習領悟太差，根本原因是人民幣長期不能自由兌換,然后再輪到監管當局對B股上市公司再融資政策的明確限制，包括長期不出臺再融資“指引”。相關公司想要再集資，卻不知道如何操作。上述諸原因直接導致B股交投長期低迷。

在今年證交所重新修訂及啟動退市標準中，新增加股票成交量和收盤價兩個市場交易方面的退市標準（舊版標準中沒有），這對長期交投低迷的B股，無疑就是喝令其早早退市的當頭一棒，并很快得到市場的印證：深交所7月7日公布新的《上市規則》（含新版退市標準），當月23日，閩燦坤B就公告宣布公司股價已觸及退市紅線，連帶至少還有3家以上B股公司，也在新退市標準邊緣岌岌可危。

本欄觀察，若干B股公司在退市新規出臺不足一個月的短時間內，驟然瀕臨退市邊緣，無疑早在證交所退市制度設計的預案之中。為此，深交所兩度對這類B股公司發表談話，鼓勵其：一、以合法方式保留上市地位；二、支持公司選擇自愿退市；三、退市后如果公司符合條件，可再度上市，并對此“給予適當政策安排”。

正是這一句“適當政策安排”，結果就被市場上某些人解讀成：B股公司退市后，再以A股身份重新上市。而深交所總經理在回應該話題時，半推半就，既未否定，也未肯定，而是讓市場去遐想。

本欄以為，一、對B股退市后，若再以A股身份重新上市的問題，顯然比較重大，應該不是深交所這個層級就可決定；二、如此大問題，至少應該有一個官方的正式條例和公告。若僅以一種談話的形式說出，顯然太不符合依法治國的理念，盡管這類情況的公司并不太多；三、這種事還是應該講求“三公”。即使純B股可以變成A股，那么A+B公司呢？否則，何來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