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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言說,回到無言的蒼茫,找到自己和語言的氣息

2012-04-29 00:44:03
揚子江 2012年3期

主持人:張新穎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

討論人:劉志榮 復旦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張入云 復旦大學上海視覺藝術學院講師

金 理 復旦大學中文系講師

張 冰 復旦大學中文系博士生

■ 張新穎:難得有這么一個機會,大家一起談談詩。我們要討論的杜涯的詩,說老實話,之前我還真沒有怎么讀過。最近集中讀,一讀就讀進去了,能夠觸摸到詩人心靈的感覺,能夠產生共通的感覺。與這種感覺不太一樣的是,平常有時候讀一些當代詩歌,常常找不到寫詩的那個人。杜涯的詩并不怎么張揚自我,卻始終能夠感受到那個寫詩的人的狀態。

■ 張 冰:在詩歌之外,我一點都不了解杜涯。我是從杜涯的幾十首詩歌里約略揣摩出她的人的。開始,我們讀不出詩人的性別。從《一個名字:花好月圓》里,“我幼小,一身/碎花衣服,在五月的陽光中站立”,才大概猜出這首詩里的“我”應該是個小女孩。這是杜涯詩歌的一個特點,“我”站得不是那么靠前,她的人不是從詩歌里橫溢出來的。杜涯的文字極有節制,她把自己的形象藏在文字后面,但她也質樸,也坦率,不是遮遮掩掩。詩人面對萬物的時候,是極其謙卑的:“我曾多次想過:請讓我告別現在 /告別我的浮泛,名聲,語言/告別修辭,事物的準確或謬誤/以及風,回憶,老年,遺忘/去到那生長之地/陪著無名,陪著萬物的無言/寂默,無聞,順應造物/讓一切都是天然,接受,都是湮沒,平靜/一切也更不知,更深入,更偏遠。”(《偏遠》)可以想象,杜涯不是那種驕傲的用文字寫作的人,相反,她質疑語詞的意義。她不自信語言可以窮盡一切。譬如在這首《偏遠》里,她就婉轉地告知我們,世人以為是世界中央的地方,她卻不那么認同。世人以為的“窮鄉、僻壤、深山”,勞作而沉默的偏遠地帶,才是她真正想返回的“世界的中央”。那里兀自花開花謝,無論是否為人知曉,但是“有一件事情自始至終存在著,呈現并清晰:/四月,鮮花會怒放在四周的群山/蓬勃,洋灑,轟轟烈烈/到了冬天,雪會落在那里/像它落在別處:它落在偏遠里/那生長之地,它會成為天堂,夢想”。這恐怕是自然最為高貴的地方了,開花與落雪都不是把這一樹的明媚和一地的雪白展現給人看的,這也是偏遠之地終能成為詩人心目中的天堂和夢想的根源。

■ 張入云:張新穎老師向我推薦了杜涯的詩作,當時張老師只說了一句:“確實很好”。讀了《揚子江詩刊》發表的杜涯詩以后,我覺得已或多或少地知曉了張老師這么說的原因。奇妙的是,杜涯的詩首先讓我聯想起的正是張老師自己的詩——兩年前《鐘山》上的《祖父·父親》。杜涯對故園、對父母的人生的書寫,仿佛一種依稀的提示,把我帶回到《祖父·父親》的詩境里。杜涯在《桃花》中說:“后來父親死去,桃樹也被一棵棵砍掉/如今許多年過去/那個地方不再有桃花開放/而故園的人也已相繼老去”,《祖父·父親》的結尾則是:“父親,你老了/老家也就老了”。兩者的語境和命意都有相似之處,全詩也均在不疾不徐的敘事中展開,然而兩個文本的質地卻頗為不同。杜涯常用的“故園”一詞有著濃厚的抒情意味和鮮明的象征色彩,而在《祖父·父親》中,這故園只不過是平淡無奇的“老家”而已,并且因為父親的衰邁而顯得更“老”。如果確如杜衡所說,“詩是一種吞吞吐吐的東西,它的動機在表現自己與隱藏自己之間”,那么《祖父·父親》的文本更加靠近“隱藏”的一端,《桃花》則“表現”得更加多一些。《祖父·父親》當中雖然也有這樣的直抒胸臆:“父親,我很想聽你平靜地說說話/平靜的時候你就沒有話了”,可是隔不了幾行,作者便表示:“在平靜的時候/我也沒有話”。《祖父·父親》是平靜里的不動聲色和隱忍不言,杜涯的詩歌往往也有平靜的表層,但這表層是清透的水,可以看到底下跳蕩的波瀾。

■ 金 理:從杜涯詩歌反復處理的主題——比如失樂園、鄉愁——來看,一般都顯得情感起伏波折,但是詩歌的總體面貌往往是沉潛、靜穆、內斂的。我很好奇為什么會這樣。落日、苦楝花、槐花、栗樹、山毛櫸、柿楸花、柞樹花、馬食菜、黃花苗、星星草、面條棵、茅草穗……這些在杜涯筆下出現的物象層層疊疊,詩歌仿佛博物志的形態,顯示出詩人和萬物有著充分而有效的交流。但有的時候,杜涯對這種有效交流、呼應又小心翼翼,甚至質疑、不惜果斷中斷主觀抒情的寄托(我們慣稱的“托物言志”)。比如《河流》,“我”一直在尋找視為自己“前身”的河流,盡管“我”將“自我”分裂為二,“一個至今仍行走在遠方的某條河流邊”,但是“那條大地上的孤獨流淌的河流”“一去不返”……這條神秘的“河流”兀自逃逸在“我”的語言占有和主觀抒情之外,不可穿透。與物偕游以抒情,但同時對這種抒情保持著克制;呈現世界,同時也自知并無資格和能力“把世界把握為圖像”。這種敞開而謙卑的姿態,或許是造成杜涯詩歌總體風貌的原因之一吧。

■ 劉志榮:杜涯的詩,有一種緩慢、平靜而從容的節奏,比起以往,這個以往,我指的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前,這種節奏和語調,都更接近自然。九十年代以前的詩,經常有一種傾訴、灌輸和影響別人的沖動,語調是急切的,節奏短促——其實是比較糟糕的“現代”的節奏和語調,詩情也經常比較淺表——當然也有好的,總的來說不太自然;九十年代以后,不一樣了,經過漫長摸索的新詩開始找到了自己的節奏和聲音,一種比較符合現代人和現代漢語的節奏和聲音,我想這確乎大約是新詩終于成熟的一個標志。

具體到杜涯,我想說她的詩讀起來比別人的詩要更平靜和深遠一些。這種平靜和深遠,當然不僅僅是因為詩歌中敘述性因素的加強——這仍然是一種籠統的說法,而是因為她本身敘說和思考的,是一些深遠的東西。毋庸諱言,這種深遠的東西,在世界文學里,都和農業背景——我不確定是不是還可以和牧業背景——分不開,因為這種生活方式,始終和自然比較接近一些,也容易想到那些深遠的東西。比較起來,現代都市,人造性顯然是主要的因素,在這樣的生活方式中,人們想的都是很短淺的東西,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受不了一點刺激,話語充斥的地方,反而沒有真正的聲音。杜涯的平靜的敘述,有時候是寂寞的獨語,接近于回憶,而在這寂寞的獨語和回憶中,那些永恒性的形象浮現出來,桃花,偏遠山村的農人,母親,簡單、平靜而永恒的生活方式……

■ 金 理:張冰前面說杜涯不自信語言可以窮盡一切,這一點,我特別想提到《歲末為病中的母親而作》,這首詩敘事性很強,一邊回憶母親辛勞一生,一邊刻畫當下母親病痛中的掙扎,一邊深入到母親內心,想象其內心的無奈與悲愴。我特別注意到這樣幾行詩句:“母親,我想知道你回到哪里去?回到/你強壯,我幼小,我們一同在秋天的/楝樹樹下拾撿楝實?……我忽然感受到了你內心的寂寞?” 這里的問與答一律都用“?”來結尾,表達著某種不確定、猶豫;也就是說,“我”一邊在“感同身受”母親的內心體驗,但另一邊“我”也自知其實無法“自由出入”母親的心靈。哪有資格代言呢?最多只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對話者。這種小心翼翼還體現在下面:“母親,生命/的存在對你來說是什么?是每年洗幾床被褥,做一堆/冬衣?收完三夏和三秋,不再為全家的糧食發愁?/賣完煙葉,有錢去買醬油、醋、鹽和鞋面?/種的桐樹被鄉鄰強占,回到家中忍氣哭泣?/在荒僻的地方默默過完一生,不知道幾十里外/的事情,然后生病,將世界縮小到一張病床上?” 詩人在此要探究母親“生存的意義”,羅列了一長串的事情與細節,似乎有窮舉之勢,但是依然伴隨著一長串的“?”。與其說囊括出確定答案,毋寧說是在不安地暗示“或許哪個都不是吧?”。我覺得上面這些“?”,不僅表達出某種不確定、猶豫,更流露出一絲懊喪,甚或惶恐:母親已處于彌留之際,但作為您最親近的女兒,“我”其實不理解“生命/的存在對你來說是什么”。杜涯這首詩里反復出現的“?”,讓我想到張兆和說起沈從文:“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與身邊的人無法有效溝通,尤其對于文學者而言——文學應該具備所謂“他者的共感”吧——似乎不是件值得說的事;但我想這才是對最親近的人、乃至對根本意義上“人”的尊重,因為尊重、明曉:每個人心靈深處總有不被發現的角落,沉默、幽晦而復雜,無法被表面化、無法被語言穿透、也沒有必要在他者的注視下被意義賦予。

■ 張 冰:這里有一個問題,一方面是對語言的懷疑,另一方面,詩人能夠安居于天地無言的靜默里嗎?如果可以安居,那么她為何又會說“那是從前,那盛開,那勞作,那沉默/曾讓我痛苦,對世間悲觀”呢?

讀了杜涯的幾十首詩歌以后,我找到的答案是,她不能安居于這種靜默,因為她在寫——是的,我把寫詩的行為本身看成是杜涯給的答案。雖然時常在詩歌里保持著默然、沉靜的形象,但詩人卻并沒有因懷疑詞語而放棄書寫。我想,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是對于被遺忘的不甘心吧。草木無情,春開秋落無人知曉,恐怕可以自足,但在詩中與鮮花和白雪同時出現的“人類”,“三兩個,四五個,或者僅有一人”,他們也可以真如草木般活著?如果這些被有情且有知的詩人看在眼里,他們生存的意義之于詩人而言又是什么呢?

所以,與其把杜涯的寫作看作是為他們的申訴,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種內斂的積極。也因此,詩人雖然聲稱自己悲觀,我卻以為這悲觀里仍然有“不悲觀”。詩人用自己的筆,去給那些默默生存、辛勤勞作的人在文字里勾畫出一方立足之地。杜涯最打動我的就是這樣的作品。《挖煤工》里我能讀到現代文學史上某些現實主義詩人的聲息,因為久違的熟悉而讓人感動:“他的本意是想向人講述光/但他身體的各部位卻反抗/它們違背中央:講述烏黑。”我們又看到了那種不甘心,本意來講述光的挖煤工,他的身體卻違背了他工作的意義,因常年待在井下不見日光,他渾身也變得烏黑。在詩歌的最后一節,挖煤工透過包裹自身的深黑的煤層,看見了自己和它驚人相似的命運;“速沉,黑,在數億年前就已注定”。而對于這個讓詩人不平的現實,杜涯的諷刺是淡淡的:“無須講述,他本身是一件多么適宜的/展品:穿著烏黑的無影絲綢/像政府官員穿戴定做的合身制服”。她真的不是一個擅長諷刺的詩人,也許她本就無心諷刺。對于內省的詩人來說,與其外在地諷刺,不若將所見所思反求自身吧。在《敘述》里,詩人看見城與鄉之間的巨大差異,她的語調仍然算不上尖銳,“終于,高貴和有閑來在了我們的生活中/據報上說,法院中著新裝的大法官/又在審理一起狗之間的傷害案”。她在有生之年看到了衣食無憂,似乎她不該再抱怨什么。可是她的心卻早已離開了衣食無憂的城市,飛到住著她的鄉親的“更小的地方”:“而在更小的地方,我的鄉親仍在為/買一件廉價的上衣而猶豫/考慮到農業和孩子的學費,不敢有疾”。“不敢有疾”,這四個字真好,僅僅四個字,把鄉親的卑微、認真而小心翼翼的生活狀態寫盡。讀到這四個字,相信對于農村稍有了解的讀者都會心。對于遠走高飛的“我”來說,她并不想抱怨自己“祖國的心臟”里的生活。畢竟,她而今也是一個城市人,那種把自己撇在城市生活外部的抱怨顯得虛偽。然而正如這首詩開頭一句所說,很明顯,城市不能給她詩情,她惟一的安慰,是帶著故鄉記憶的金黃的楊樹。她一生心心念念的,是逝去的故鄉。我在杜涯那些哲學意味濃厚的詩歌里,不斷地看見她說:要回去。回到滿天的繁星,回到無言的蒼茫,回到日落之處……這回去的地方,是具體,也是抽象。是語言標注的地名,也是語言無法抵達的永恒。和《挖煤工》里煤層沒有改變過數億年的命運一樣,杜涯看見了發生著巨大改變的城市之外鄉村的“不變”。似乎歷史的腳步從未在農村經過,當城市變得高貴和有閑,鄉村卻被拋棄在現代化之外,“他們總是趕不上列車,拖著祖國前進的后腿”。鄉親們還是生活拮據,他們選擇讓孩子背井離鄉,也許,離開才有出路。然而《敘述》里的詩人離開了故土,她真的尋得了幸福嗎?而這時故鄉對“我”來說又意味著什么呢?難道“我”生于茲長于茲的農村竟成了“在別處”的生活?

■ 劉志榮:對杜涯寫的在城市中生活的鄉人的處境也有同感,而一樣的感覺到對這種生活方式的改變無可如何,而同時對杜涯理解、敘述這些人們的苦衷感到欽佩,因為到底是有實感的詩人,沒有落入居高臨下地指導等等的惡趣味。然而,那種簡單、平靜的生活方式和質樸、自然的美感,是不是就應該被遺忘?我覺得不是,相反,覺得有返還的必要,如陶詩所言:“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做不到,能欣賞也好。欣賞不了,不趕盡殺絕也好。

■ 金 理:杜涯的不少詩歌涉及城鄉對比的主題。很顯然,城市的生活讓她很不“得勁”,詩中的“我”形象往往是這樣——“我仍對時光懷著無言的憂傷/在清晨疼痛,夜晚彷徨”(《歲末詩》),“我總是一個人去到城外的田野,只因/無法融入滿城的歡樂,新年的人群/是的,我承認,我是個黯淡的人”,“我總是踽踽獨行,懷著灰暗的思想”(《空曠》),總之這是一個無法投入周遭世界的孤獨者,這個孤獨者對“他者”和“他者”的生活作這樣的觀察:“人間卻有擬造的歡樂/就像現在,那些農民領到了一年/的工錢,在工棚中收拾著骯臟的鋪蓋/鄰居們在樓下熱烈談起過年的白菜/粉條、孩子的寒假,而收廢品的人/從樓道里收走了今年最后一車廢品/寒風中的吆喝聲漸行漸遠”。面對這樣“歡樂”的世界,“我”依然“坐在窗前”看“陳年的枯葉翻卷”,而且詩人用“現在仍是這樣”等語句來強化這種“無法融入”、隔絕情形(“生活,它近在身旁,卻又遠隔千里”)的綿延、無法更改。其實我不太理解上引詩句中“擬造的歡樂”,“擬造”是什么意思?是指人力的參與嗎?但我想,在詩人看來,與這種“歡樂”構成參照的,肯定是“故鄉的田野、房屋、年歲”,“看那些寒傖的農民在風中瑟縮/想象他們在故鄉的田野、房屋、年歲”大致就透露了這種訊息。這個時候,“懷舊”的主題肯定會登場,“讓人想起一些逝去的春天歲月/時間的長河帶走了愛、溫暖、歡樂”。與城市中踽踽獨行的孤獨者形成反差的,當然是那個在故鄉的桃花、柳絮、核桃、紅棗里歡呼雀躍的“一身碎花衣服”的“我”,“那時我未長大”(《一個名字:花好月圓》)……由此,城鄉、懷舊,在主題和情感向度上就顯得比較單一。當然成熟的作家一般都會有自己穩固的“取景器”,但有的時候也必須對此“取景器”作對象化處理,否則我很擔心那種“無法融入”的隔絕感會限制詩人從周圍的世界中汲取力量,那個在她看來只是“擬造的歡樂”中未必沒有熱力蒸騰,那里面肯定有“愛、溫暖、歡樂”。也許,意義的源頭不只是在“故鄉的田野、房屋、年歲”,隨著舊日時光的流逝而消亡殆盡;也應該在“擬造歡樂”的世俗生活中重新建立,“今天和當下的事業以及我對自己周圍人的關系,是與我生命的具體性,與生命的永恒本質相聯系的”(弗蘭克:《精神事業與世俗事業》)。

■ 張入云:懷鄉和回鄉無疑是杜涯詩歌關鍵性的母題,與其說杜涯在詩歌里“表現”鄉愁,不如說回歸故園的渴念乃是不由自主地“表露”出來的。“花好月圓”,幼時家里一幅年畫的名字,讓詩人眷戀不已:“我念出這個名字/根須回到土里,花朵回到樹上,春光/回到了名叫朱寺的村莊:我幼小,一身/碎花衣服,在五月的陽光中站立/仰首,苦楝花開了,樹木搖啊搖/那時我未長大,南山未老”(《一個名字:花好月圓》),根須回到土里,花朵回到樹上,春光回到村莊,這魔法般的時刻、回歸的時刻,幾乎要令業已長大的詩人雀躍歡呼起來了。但我們應該看到,使杜涯無法保持平靜的,除了對村莊、明月、春天的鄉愁之外,還有其他一些莫名的東西,在杜涯詩里跳蕩的波瀾,已經形成了一個迷惑人心的旋渦:“然而我仍是迷惑:對于生活,對于紫葉李/就像撿垃圾的人把手伸進春天/抓住了破棉絮、廢報紙,和驟然的虛無”(《這些天》)。撿垃圾的人在(哪怕是)春天的垃圾箱里撿到的仍是破棉絮和廢報紙,春光即使回到了失落的鄉村,也將和“驟然的虛無”迎面相逢。一方面,詩人自認是“十年后歸來的一顆遠星”,走得再遠,離開得再久,終究心向故園;另一方面,她又是“霞光引導的一縷迷惘”,朝升的霞光一直在引導著她,卻無法照徹她的迷惘。(《憂歌》)在詩歌中,杜涯總是情難自已,既然無法止步于浪漫主義的單純,就免不了要在漩渦里打轉,這造成了作品文本內部的緊張感,也使得疲憊加深。因此,當我看到她說“我承認,我是個黯淡的人”(《空曠》)時,我沒有感到絲毫的詫異。

■ 張 冰:我們看到《空曠》里坐在窗前的詩人,說自己是個“暗淡的人,心里沒有光明”,當春天的大路上走著新人,“我”只是坐在窗前看著。《入冬的生活》里,她思考“有什么是重要的”?季節的本意是要人間平靜,卻為何仍有人為生計操勞奔波?而當她寫起稼穡之事,那樸素而放松的文字能喚起我們對《詩經》的遙遠記憶……《河流》和《是否我的命運不夠》里,我看見了詩人分成兩段的心。在《是否我的命運不夠》里,第一節,“我”字并沒有出現,她只是看著羔羊,似乎“我”不在其中。第二節,“我”想要隨流水而逝,對具體的生活道聲“再見”——顯然,在其他的詩歌里她屢屢提及的青亮高空在召喚著她,某種永恒和純粹催她快走,趕在日暮之前到達。然而,第三節,“我”卻還留在堤上,留在此岸,就像母親執著地留在或許不清楚意義的此生。“我”也是“站立著前蹄吃草”的羔羊中的一個。“我”自問,我的敘述意味著什么呢?是否我的救贖太微薄?就像《采石場》里“我”看到的夏日景色對采石場工人來說意味著某種矯情,是否它終是徒勞,是否我的救贖遠遠不夠?而正是這個不斷發問的詩人,在這些自責的時刻贏得了我最大的敬意。

也許這不是杜涯吧?但我愿意這么來讀她。我不清楚這些詩歌的寫作年月,對詩人而言每一首背后的自己究竟意味著什么。但我嘗試著用她的一首詩歌來解釋另一首詩歌,用具體來解釋抽象,又用抽象來印證具體。我自作主張地為每一首安排了一個位置。如果這是誤讀,那要請作者原諒我的一廂情愿。

■ 張入云:身處迷惑的旋渦中心,杜涯時而捫心自問:“是否我的救贖不夠?”(《是否我的命運不夠》)她細數自己的清醒、懷疑、偏離,確認它們還不夠,于是決心不再為幽明變幻的景物迷惑,轉而把目光投向某種超驗的、抽象的價值。在詩里,她有時用“高處”一詞來指稱這種價值,如“我知道,到達那高處還需要一段路程”(《高處》),有時又稱之為“至愛者”, 如“至愛者在將純粹和光明創造”,“他已獲得無上的光榮的居住/像一個家鄉,他獨坐在廣闊里”(《憂歌》)。“家鄉”的意象再次出現,但這一次它不再和父母日復一日的勞作相連,不能被替換為田野上的馬食菜、黃花苗、星星草,五月遍地的苦艾,六月滿河堤的白蘿花,它涵蓋了這一切又消弭了這一切,它已化身為“萬有的精神”,化身為“純粹之鄉”,回鄉的路程也由此披上了一層無上的光輝,比春光和霞光更耀目的光輝。正如汪政的評論文章所言,杜涯的詩中存在著與日常的人事景物并行的另一個意象系統,一個幾乎可說是神性的世界,“杜涯的詩歌是雙重的(但愿它不是分裂的),雙線的,此地與遠方,此岸與彼岸”(汪政《“我該到哪里去尋找詩情”——杜涯詩歌談片》)。汪先生對“分裂”有所擔憂,在我看來,這倒是有些多慮了。在杜涯這一組間或“黯淡”的詩作里,仍能看到這樣一種自信——回鄉的路始終在那里,總有一天能夠找到,而在尚未踏上歸途之前,“每一個消逝了的黃昏/都是安慰,存在:星星和故鄉/現在,我將無言地回到我的蒼茫”(《夕歌》)。故鄉存在著,只是一時無法回去,如果可以通過言說,先回到無言的蒼茫,那不也很好嗎?

■ 金 理:《桃花》的上半節寫給表哥上墳,大人們在“墳前哀哀地垂淚”,與此同時,我面對“滿園的桃花”,“歡呼一聲”,“我在桃園中兔子一樣/穿行著”。桃花與墳墓、淚水與歡呼的并置,并不是古人所謂“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倒是像“花自飄零水自流”中的“兀自”、“偏自”、“自然而然”。這里不存在誰陪襯誰的問題,而是寂亡與歡騰一體混成的自然與生命真相。如果再往深處想,這種“天地不仁”中又有著無限的關聯性,墳旁的桃園,就好像里爾克筆下“墳頭上的一棵樹”:“枝繁葉茂,在風中沙沙作響,/用溫暖的根須擁抱那逝去的/少年;”(《我愛生命中的晦冥時刻……》)。我不知道杜涯在創作這首詩時是否意識到自然、人、生命信息的這種辯證,或者是少年的赤子之心恰合天機,“桃花在我的頭頂/開得絢爛而又寧靜”;很可惜詩的后半節陷入了某類鄉土敘事的窠臼中,“后來父親死去,桃樹也被一棵棵砍掉/如今許多年過去/那個地方不再有桃花開放/而故園的人也已相繼老去”。(相類似的,在《一個名字:花好月圓》中,“后來父親被/埋葬在河堤的西側,我們/的姑姑在幾里外,那里/土上的野蒿年年長得很高/隔年,桃樹被砍,蜂蝶不來”)由此我覺得這首詩是從辯證、豐富滑到了單向度,歲月的流逝,故園的頹敗,死亡……這當然切合當下某種現實,但其中應該還有上出的契機,這種契機我在《高處》一詩中能朦朧感覺到。

■ 劉志榮:偏遠的反而可能是更加親近的,簡單的反而可能是更加永恒的——這經常會被誤解為一種浪漫主義的情緒發作,更糟糕的,是被誤解為一種時髦的懷鄉病,其實這背后,有更深層的道理,要撇開這些淺表的浮沫才能感應到。當然,話說回來,平靜而永恒的事物,生活在其中的人也不一定有自覺,須要本身就是單純而敏感的心靈,甚至經常是在離開乃至失去以后的情況之下,反身追望才能發現。所以,這里面,其實也有一種自覺,表面上是敘述風景和舊事,同時也就顯示了一個心靈的世界,有一種自覺的回望和追索。這就要說到杜涯的詩的玄思的性質,而這種玄思,是從敘述中自然浮現出來的,像《高處》一詩從對具體的敘述,過渡到抽象的尋問,幾乎看不出痕跡。這當然說明二者在她這里,是渾然無間的。也因此,她的詩有一種整體的素質——她其實很注意錘煉句子,也有一些警句,像:“……桃花在我的頭頂,/開得絢爛而平靜”——但我更欣賞的,是,這些了不起的句子在整體中的渾而未分,甚至為了整體的境界放棄對特出的句子的追求,抗拒這一誘惑是一個成熟詩人的標志,而能自然表現出這一點,則說明這詩人內部本身有一些自然而渾樸的東西。

最后,想說一下,我很喜歡讀到的這些詩,因為意境、氣息的接近,也因為在她,以及別的詩人身上,看到了一種情況:他們不再是用唐代人的方式說自己的話,也不是用外國人的方式說中國人的話,他們用今天的中國人說的語言寫詩,而且寫出來的確實是詩,是今天中國人的境界,又可以和古人相通——這其實是了不起的事情,因為終于找到了自己和自己語言的聲息和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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