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是水

黃仙麗

□ 如果村莊是位素凈、淡雅、純樸的女子，那么山和水呢？山是她的衣裳，點綴她的容顏，那么水呢？水是她的靈魂，她的涵養。一個村莊少了山，如一位不修邊幅、邋遢、懶散的女子，她會美嗎？一個村莊少了水，如一位呆板、平庸、俗氣的女子，她會美嗎？山為裳，水為魂，水是村莊永遠靈動的魂，有了水的養潤，村莊更顯她的嫵媚、水靈，風情萬種。

一個村莊，總有一條或幾條河流，總有一個或幾個湖泊，或小溪或山澗或深潭，繞著青山緩緩流淌，一年四季輕吟淺唱。臨水而居的人家便與這番水土不離不棄，結下深深的情緣。

那山下的水多溫柔啊！像母親，像母親那雙溫柔而慈愛的雙手，輕輕地撫摸著我，輕輕地呵護著我，她的溫存、她的慈愛、她的柔情，深深地烙印在我靈魂深處……

孩童時，總是喜歡在那條開滿野花野草的小溪邊捉魚兒、采野花。那是怎樣的一條小溪呀？清得透亮，清得徹底、干凈、清爽。你可以看見溪里長長的、舞著柔媚腰肢的水草；你可以看見許許多多自由自在游來游去的小魚兒；你可以看見細細的沙子、各種各樣顏色怪異的鵝卵石。我常常把褲腳挽得高高的，把土箕放進小溪里，把腳踩進清清的水里，我要追趕那群小魚兒，把溪里的水踩得噼叭響，小溪飛濺起一朵朵雪白的水花兒，那群魚兒在我的追趕下，無處可逃，只好乖乖地往那土箕里鉆，我挽起高高的褲腳，用力拿起土箕，看，一條條活蹦亂跳的小魚在我的土箕里跳來跳去，我一邊數，一邊拿起一個空瓶子，把一條條小魚兒往里裝。陽光灑在溪水邊，晃出明亮亮的光芒；灑在我的臉上，紅樸樸的小臉晃出興奮的光芒。我常在小溪邊摘紅彤彤的野草莓、野花兒，我常在清粼粼的河里快樂地游來游去，我常在鋪滿嫩綠的湖邊嬉戲玩耍，我像溪里那尾快樂而自在的小魚兒，揮灑著無憂無慮的童年。

那山下的水多嫵媚啊！看，那春雨纏綿的村莊是怎樣的一番景致呢？春雨淋浴后的村莊如一幅清新、脫俗、不用任何筆墨渲染的畫，青山洗去厚重的塵埃，愈發地精神、干凈、清爽，山前、屋后、村頭、溪邊那幾處盛開的花朵，那春水染潤的幾縷青翠，恰到好處地點綴了這幅清新的畫面。鳥兒從綠得發亮的綠樹叢中跳來又跳去，嘰嘰喳喳叫得歡快。這時的河岸是熱鬧的，挑水的、洗衣的、洗菜的，三五成群，蹲的、站的、指手劃腳的，棒槌拍打衣裳的聲音、歡愉的談笑聲，從清清的河岸上蕩漾開來……

水與莊稼人不離不棄，她總是含情脈脈，虛懷若谷，她用她的柔情、她的溫存，濕潤著這片水土，呵護著這里的居民。累的時候，可以靜靜地坐在小溪邊、小河邊，任清清的溪水撫過腳丫，撫過身心，任嘩啦啦的流水洗滌身心的疲憊。憂愁的時候，對著那條河流低低傾訴，把所有的煩惱、憂愁統統付諸流水。水知莊稼人的憂愁，水知莊稼人的喜怒，水是莊稼人生命里那盞永不熄滅的燈火，生于水邊，葬于水邊，從生至死，他們不離不棄，水是莊稼人永遠靈動的魂。

多少年過去了，童年已不再；多少年過去了，青春已不在。我和許許多多的人一樣，從一個地方追趕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城市看到另一個城市，在欣賞別人的風景時，卻淡忘了自己身邊最美的風景，那是一個遠離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和喧囂的地方，那是一個不能用繁華、華麗、時尚、現代的字眼去描述的地方，那是一個不用任何筆墨渲染的清新、純樸、寧靜的小村莊，山上飄著朵朵潔白的云朵，山下清清的溪水流淌，那就是我的故鄉，水之養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