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宇
興安之冬,是一種生命的意境。天蒙蒙、云淡淡,風涼水寒、從從容容、凜凜冽冽。太陽不再像夏日那般溫暖,又不像秋日那樣清遠,而是在寒風中披起白云縫制的一層薄紗,變成一位端莊優美的少婦,寧靜安詳地游弋在白霧覆蓋的林海里。
雪花,在興安的崇山峻嶺上舞蹈。那輕盈的舞步,優雅的姿態,像圣潔的天使,舞動詩意的年華;像美麗的仙子,徜徉在銀裝素裹的興安大地,在我們每一條必經的道路上植滿風景。楊樹樺樹的枝丫上、松柏的針葉下,點點純潔的音符,隨意飄蕩……
興安之冬,是四季綜合的一種風景。隱隱透骨的寒氣,似乎包容了所有的枯枝敗葉,也在天與地之間融生著另一副面孔,那是生命的呼吸與心跳,死亡與新生。
這樣的冬,雖沒有了春的料峭,卻攜著春的希望;這樣的冬,雖沒有了夏的清爽,卻保留著夏的絲絲溫情;這樣的冬,雖沒有了秋的燦爛,卻透著秋的豐潤詩意。興安之冬就這樣綜合了四季,也綜合了人生。像生命的跋涉者,雖已走過中年,卻懷著赤子童心,懷著花的熱情、樹的希望,變得成熟、練達,變得更加沉著與冷靜。這樣的生命,在寒冷、寂寞的時候,依然會懷有那春天不再遙遠的美麗憧憬……
興安之冬,就是這樣成熟后的思想季節。它是那樣平靜、坦然,優雅、晶瑩;冷峻而樂觀,殘敗而不無希望,寂寞但不孤獨。于紛飛的六瓣音符中,我們總會聽得見冰雪之下凍層消融的鏗鏘節奏,那是興安之冬用四季熔鑄的大錘,奏響著生命和希望的永恒樂章。
踏雪鳳凰山
雪花飄舞,寒風凜冽。午后,沿著山莊的小徑,踏雪而行,頓時置身于一個潔白的世界之中。輕搖路旁的那迎風挺立的樹枝,那散落的雪花,飛揚舞動著我飄逸翩躚的一抹心情。
凜冽的寒風散亂了我盤起的長發,輕摟著覆蓋在懷中的片片雪花,滿世界都是雪白雪白的晶瑩。依稀可見那掛在枝上的紅紅的山果,在冰雪的包裹中,露出緋紅的臉龐,恰似端莊地坐在梳妝臺前,披著婚紗的羞澀新娘。
最愛那雪中的刺玫,優雅的身姿染盡了冬日的繁華,在歲寒中吐露著清麗嫻雅,溫柔地與清風輕喃細語。我徜徉在這飄雪的季節里,默默地凝望著刺玫花枝的清雅;穿行在漫山遍野的灌木叢中,品味著寒冬里一襲絕代的風華。
雪,悄悄地飄舞著,無聲。我伸出十指輕輕捧住朵朵晶瑩的雪花,在含笑的飛舞中,瀲滟出一股深深的柔情與溫暖。雪花,潔白的翅膀滲透著夢的追求,用清淳美麗的冰心,裝扮著冬日鳳凰山的嫻雅。
這里,風攜著雪,戀著鳳凰,演繹著一場山與雪旖旎眷念的冬日戀歌。
一地冰雪,滿山銀夢。思緒劃過蒹葭蒼蒼的雪叢,徑直飄向夢中冰清玉潔的彼岸。在北國興安冰雪爛漫的畫卷里,鳳姿婀娜凰舞蹁躚。那神,那姿,那韻……倘佯在我的夢里,成為我夢中的流淌、夢中的守望、夢中的凝眸、夢中的繾綣。
鳳凰山,在我的家鄉,雪的故鄉,也是我心中不眠的夢鄉。在我的夢里,鳳凰山是流不完的思緒,淌不盡的碧水,玩不夠的飛雪。在這里踏雪,默默地靜守一份恬謐,悠悠地揮灑一腔浪漫。就像濃郁香醇的美酒,在歲月中越沉越濃越香,咀嚼回味,芬芳溢彩。
雪之情
午睡醒來,拉開臥室的窗紗,映入眼簾的竟是漫天的飛雪。
好美啊!繽紛的雪花如夢,像風不經意抖落的諾言,在這個初冬里把所有的激情凝結。
我在夢里放飛想象,讓心情隨雪兒一同飛翔,閉上眼睛傾聽生命的琴弦在緩緩流淌……
走在上班的路上,風雪中的林城好似童話里的王國,身上落滿雪花的行人也放慢了匆匆的腳步,在雪中顯得美麗飄然……
在辦公室的書柜里又翻出川端康成的書。突然想再看看他的《雪國》。但手里拿到要看的書,卻聯想到了送我這書的朋友,憶起十多年前朋友在北京王府井書店送我這書時說的話:你一定要讀川端康成,你一定會喜歡的。
于是接下來的那一整個寒冬,我都把自己沉浸在日本小說的閱讀里。讀完川端康成,還接著讀三島由紀夫……
翻開《雪國》,潔凈的句子就跳入眼簾: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小說通篇描述著美得讓人心驚的雪景。
心情在飄飛,歲月也似雪花以舞蹈的姿態,掠過世俗的滄海與山巒,任思緒在時間的隧道里四處游逛……
雪,無香無色的花,綻放在無欲無求的空中,并在無翼的飛翔中將片片留言掩埋,讓愛在守望中將永恒裝載。
雪,層層加厚的雪,裝訂著人生的教材,也累積著生命和終會融化的期待,來來去去,去去來來……
一場雪,一次心靈的獨白。
雪放在心里會消融;心放在雪上會燃燒。
讓一切的悲哀、傷痛,都在大雪紛飛中有了一個了結。
忽又想寫出《雪國》如許優秀小說的作家川端康成,為何對人世毫無眷念,連死的方式竟都選擇得那么安靜隱忍?
凝望那雪花,落英般悄悄地將人們走過的足跡一一覆蓋。
頓悟雪之情:來也潔白,去也無痕……
(責任編輯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