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的燈火

葉常春

母親去世已有三十年了，三十年來，我每年三次到母親的墳上焚香燒紙，以祭奠對母親不盡的思念。

母親不識字，她用六十八年的生命供我上了十二年學(xué)。為的就是讓她的希望——兒子能成為一個傳承香火、識文撰字、對社會有用之人。時至今日，我是有愧于母親的，也是有愧于“忠孝”二字的人，為求生計，不得不整天伏案疾書、為人作嫁，干著“工具人生”的苦差。

為告慰母親在天之靈，我試圖用文字替代我原本笨拙的口舌，以直抒胸臆。誰知此舉非一日之功，哪能一步登天，一揮而就呢。

在商品經(jīng)濟(jì)的今天，理想這個與實際利益相去甚遠(yuǎn)的詞語，既不能將人帶進(jìn)賓館、酒吧，亦不能改善人的就業(yè)與生存的焦慮。在一個一切都可以交換并轉(zhuǎn)化為消費的時代，有些人愿意讓心靈棲息遠(yuǎn)古自然的山野，去尋找原始的人性和精神的故鄉(xiāng)，這就是用文字吶喊出發(fā)自肺腑的心聲。

然而，歷代的文人總是在務(wù)虛的精神和理想主義中以“文”來拯救世界，他（她）們把自己的歷史使命感和社會責(zé)任感成就在文章中。誰說文人的聲音柔弱？“在俄羅斯普希金的墓前、有幾年了，總有一位老婦人在那里賣花給來此紀(jì)念普希金的人，而老婦人每天都要從自己的收入中拿出五分之一的錢，買一束玫瑰放在普希金的墓前，她一直堅持著天天如此。”俄羅斯的文人在人民的心目中就像是一盞高高閃爍的明燈一樣從來就沒有熄滅過。

在我國，社會的進(jìn)步和經(jīng)濟(jì)的發(fā)展進(jìn)程中，文人的“功”“力”同樣也是不可磨滅的。因為他（她）們有一種“民族魂”和偉大的博愛精神支撐著他（她）們用手中的筆，奮力構(gòu)建著和諧的社會與幸福的生活。他（她）們自覺充當(dāng)民族精神的燈火，用生命筑建起宏偉的精神大廈。

馬克思一生無權(quán)、無勢、無錢，他生前身后受人尊敬，著作被人推崇，靠的是人格的偉大和理論的光輝。他被世界上的壞人逼得到處流浪，成為“世界公民”，他沒有也不可能有什么力量強(qiáng)迫別人崇奉他的著作，可他的著作譽(yù)滿全球，流芳古今。

在一篇《大無大有周恩來》的文章中寫到：我們敬愛的周恩來總理“死不留灰，生而無后，官而不顯，勞而無怨，去不留言”。讓我們看到了周總理的偉大。歷史是民族的記憶。民族和人一樣，只記住自己愿意記住的人與事。

我每次到北京，都要在天安門前那座雄偉的人民英雄紀(jì)念碑前仰視良久，感慨萬千。是啊，正如有位哲人說的好：“有些人雖然死了，他（她）還活著，有些人雖然活著卻常常被人們遺忘。”

莊子在《養(yǎng)生》篇里說“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這是對“薪盡火傳”的詮釋。人的身體、人的生命是可以消耗掉的，但是人的思想是可以傳承的。

當(dāng)代著名文學(xué)家孫犁在給全國作協(xié)主席鐵凝的一幀贈言中引用了北宋詞人秦少游的“采道德之理，述性命之情，發(fā)天人之奧，明死生之變。”這是孫犁欣賞的古人、古文，是孫犁堅守的為文為人的準(zhǔn)則，更是孫犁對后來的文人的期望。

如果我們把古今中外的文人的作品比作“燈”與“火”的話，那么他（她）們奉獻(xiàn)的“光”和“熱”是足以照亮和溫暖整個世界的，他（她）們的思想的燈火將世代相傳、永不熄滅。

母親忠貞不渝，半生守寡。在離開母親的日子里，母親那顆善良、賢惠、樸實的心靈就像一盞夜晚的明燈、一爐冬天的紅火，給我以無限的光明和溫暖。

（責(zé)任編輯：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