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星空下沒有音樂

魯先圣

就像世界沒有花，就像海洋沒有水

如果一個城市的夜晚沒有音樂，這個城市的星空無異于一片蒼涼的荒漠。

于丹在英國倫敦講學期間，發現一條大街上有幾家相距很近的劇院，每晚都會上演經典音樂會，聽眾爆滿，去遲了買不到票。這情形令她感慨萬千：一個民族，一個城市，每個夜晚有音樂相伴，那是怎樣的精神富足?。?/p>

在日本，音樂則以更豐富的形式與民眾夜夜相伴。

同學的孩子喜歡音樂，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通過網絡結識了一個演奏尺八的日本音樂家，從此愛上了尺八和古琴，每年兩次去杭州跟隨那位日本音樂家學習，音樂家不收學費，在杭州郊外的一座寺院里授學，還自掏腰包負責學員吃飯和住宿。

因為同學的孩子，我才知道，尺八是一種中國古老的樂器，因為長一尺八而得名為尺八。同學夫婦十分糾結，孩子大學畢業該就業了，學習這些近乎失傳的東西對于找工作沒有任何意義。中國父母想的是給孩子一個飯碗一個單位，而那個日本的音樂家，他又為了什么而來呢？

孩子告訴我，日本老師說，來中國教習尺八演奏，是因為尺八源于中國，不能讓這個古老的藝術在中國失傳。

據記載，尺八是南北朝末年至唐初（相當于日本的奈良時代），作為演奏唐代雅樂的樂器而由中國傳去的。至今日本正倉院還保存有多種唐制尺八。最早傳入日本的尺八僅用于宮廷雅樂，也常作為達官貴人的玩物，故也叫“雅樂尺八”。日本圣德太子特別喜愛尺八，他當時所用的中國尺八，如今還珍藏在奈良的法隆寺中。但尺八在我國早已失傳，蘇州民族樂器一廠只得根據日本珍藏的尺八刻雕一件保存。

直到2008年7月，在澳大利亞悉尼舉辦的世界尺八大會上，中國蘇州的尺八藝人張聽作為唯一的中國代表出席了大會，在全球9個國家和地區近百名選手中獲得世界青年尺八大賽總決賽第四名，這種最早發源于中國的樂器大賽上，才第一次有了中國人的身影。

1978年，鄧小平訪問日本，在皇宮豐明殿聆聽了中國失傳1300多年的古樂《龜茲樂》。演奏者穿著古代的宮廷服飾，焚香撫琴，神情肅穆，而演奏的音樂則如天籟梵音。鄧小平聽完演奏亦神情凝重。我想，那一刻的他，除了欽佩日本這個民族對音樂的執著之外，一定還想到了我們中國應該做些什么。

音樂家聶耳在日本期間，對于日本民眾對音樂的熱愛程度非常欽佩。他說：“他們能夠分辨某首提琴協奏曲是某人作的，某首歌謠是某國的民謠，我有時候還比不上他們?！边@是一個專業的音樂家對日本普通民眾的致敬。英國《泰晤士報》曾經這樣報道日本音樂的普及程度：“如果你漫步在東京郊區的街道上，就很有可能聽到一戶人家的鋼琴在演奏巴赫的樂曲、貝多芬的樂曲或肖邦的樂曲?！?/p>

我們都知道卡拉OK這種自娛自樂的音樂形式是日本人發明的，但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發明卡拉OK的人名叫井上大佑。井上大佑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亞洲20世紀最有影響的20個人之一，理由是“甘地和毛澤東發動的革命改變了亞洲的白天，井上則改變了亞洲的夜晚?！?/p>

無論是于丹教授在倫敦的感慨，還是同學的孩子所描述的日本音樂家以及尺八樂器在我國的失傳，都不能不讓我們警醒：我們的經濟要發展，GDP要增加，但是我們同樣還需要音樂，我們不能讓我們的夜晚變成蒼涼的荒漠。因為，這是一個民族素質重要的構成，是代表一個民族聰明和智慧的重要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