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自述

楊先碧

近來，一個曾經冷僻的專業詞匯——PM2.5進入了人們的視野。其實，它在中文中可以找到對應的詞匯：陰霾，包括灰霾和霧霾，而和陰霾聯系在一起的是“健康”和“污染”等一系列令人關注的詞匯，難怪它最近受到“熱捧”。

我是小不點PM2.5

我們顆粒物家族雖然不起眼，但是遍布整個世界，人們叫我們浮塵，統稱顆粒物，英文簡稱為PM。我們家老大是直徑大于10微米的顆粒物，老二PM10，直徑小于10微米，我是個小不點，都叫我PM2.5，看清了是2.5，可不是二百五。

我的最大直徑只有2.5微米，大約只有人頭發絲直徑的1／20，所以人們肉眼是看不到我的。我平時以氣溶膠的形式存在于大氣中，可以充當“凝結核”，吸附周圍的氣體、水汽和有機物。我們把氣體、固體和少量水汽吸附在身上，就形成令天空灰蒙蒙的灰霾；而我們吸附大量水汽時，就形成白茫茫一片的霧霾。這就跟單個水分子是不可見的，而若干水分形成云團或水流時，人們就能看見了是一個道理。

城市陰霾別都怨我

我常聽人議論說，城市的天空總是霧蒙蒙的，一天到晚都讓人很郁悶。其實，這是我PM2.5在活動，尤其是中國的華北和華東地區，是我們勢力最強大的地方。不過，這也怨不得我們。

我們也想去農村或者更空曠的地方轉一轉，擠在一起多不舒服。可是，現在城市建設發展迅速，樓越建越高，空氣流通減弱，我們想到城區外圍逛逛，哪里還有力氣呀。

地面流不動，城市上空也不是好地方。過去越往高處溫度越低，而現在的城市上空，二氧化碳這樣的溫室氣體濃度增加，我們浮塵就被壓制在低空中，遇上冬季氣溫低，水汽很容易凝結在我們身上，所以，冬天更適合我們活動。

不要問我，這些溫室氣體和污染物是從哪里來的，應該去問人類才對。我不說，你也看到了，現在工業和機動車輛的發展有多快多亂，不把城市弄得霧蒙蒙的才怪!

其實，我們也有自然界的敵人，那就是植被。不過，它們的日子也不比我好過。你瞧瞧，周圍有多少植物?它們比我還委屈呢!對不起，我只能表示同情了。

健康殺手的確有我

這么多年，我們家族都是默默無聞的，直到1952年才終于“出名”了。那年12月5日開始，連續數日，英國倫敦的市民幾乎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也就是沒有風。冬天供暖燃料排出的煙氣全都蓄積在城市的低空中。兩天后，嚴重的霧霾出現了，能見度下降到5米以下。大霧引起了呼吸道疾病的爆發，兩個月內，有12000人死亡。這就是震驚世界的“霧都劫難”，也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陰霾災害。

從那以后，我們家族被列入了人類殺手名單，尤其是我，成了這幾年世界各國，包括中國在內重點打擊的對象。我不服，憑什么我的兩個哥哥比我判得輕?

人類的科技人員拿出了證據。他們說，直徑越小的顆粒物，對人體的危害也就越大。一般來說，老大直徑大于10微米，通常不會進入人體的肺部。二哥PM10，只能進入肺部的氣管和支氣管，而我會直接進入肺部的氣體交換區肺泡，并存留在肺的深處，可能引發肺炎、肺癌等肺部疾病。

由于我身上還含有重金屬、無機鹽、芳香族化合物等多種有毒污染物，它們可通過血液循環系統進入到人體各處的組織和器官，給人類帶來全方位的健康傷害，尤其是兒童，身體和智力發育都會受影響。而這些影響會隱藏很久，甚至人一輩子都不會被覺察到。

交通供電部門也指責我

交通和供電部門也對我們家族毫不留情，說我們是害人精。當年，倫敦陰霾災害中，交通幾乎癱瘓，警察不得不點燃火把，在大霧中指揮交通。在陰霾尤其是霧霾嚴重時，能見度低，水上、陸上和空中交通都無法正常啟用，交通事故不斷。

在霧霾天氣里，我身上會包含不少可溶于水且可導電的鹽類化合物，它們附著在輸電線路的絕緣層表面上時，會形成一層導電膜，在強電場作用下出現強烈放電現象，叫“污閃”。“污閃”是冬季電力系統電能損耗高的重要原因之一，它還會導致高壓輸電線路短路，引發變壓站跳閘而導致大面積停電，嚴重影響人們的用電安全。1990年2月，中國華北電網就發生過大面積“污閃”災害，給生產和生活帶來巨大損失。

好日子真的要完了

因為人們對環境不夠重視，我們過了很長時間自由的生活。可是，好日子越來越少了。現在，世界各國都開始立法監視和管制我們。除了英國和美國已經有成熟的監控體系外，日本、歐盟、印度、澳大利亞等國已經陸續把我納入空氣質量標準并進行強制性限制。

2005年，最權威的世界衛生組織制定的最新版空氣質量準則中，也對我們的監控達標值做出了更為嚴格的規定。

在中國，我們還是漏網之魚，還沒有成為“強制性”監測項目。但是，現在，中國人的環保意識和健康意識也逐漸提高，我擔心，我害怕啊。

難道，我真的要完了嗎?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