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荔枝的那些事

周圓圓

日前，記者跟隨農業部市場與經濟信息司領導與工作人員，赴北京新發地農產品批發市場進行調研與體驗。出發前，每人都分配了任務，記者被分配到了荔枝組，其他的人員分別被派遣到土豆、豆角、大蒜、茄子、黃瓜、西紅柿、西瓜、香瓜等組和信息采集小組。

凌晨4點，天尚未大亮，記者隨市場司工作人員乘坐市場準備的電瓶車，向著不同交易區出發。荔枝和楊梅的交易區在一起，到了那里才發現和想象的不同。這里沒有任何交易設施，只是由兩排整齊排列、車尾相對的冷藏貨車劃出一條交易區。因為昨晚的雨，地上有些泥濘濕滑。我們選擇主要體驗的一家批發商，擁有兩輛箱式冷藏大貨車，每輛車前都有兩三個人，一個干脆坐在敞開的冷藏車上，等待將荔枝搬下冷藏車。這時，一輛平板車停下來，站在冷藏車上的那個人開始給板車司機一箱一箱地遞著貨，整齊地碼放在平板車上。負責人對我們的體驗表示歡迎。忙里偷閑和我們聊聊天。批發商是河南人，姓王，因為天黑看不出他的年齡，但他說自己已經從事水果批發這個行當近20年了，從推個小車進貨發展到現在，已經與另外兩位合伙人一起成立了果品交易公司，生意穩定發展，錢也掙了不少，但這其中的艱辛也是一言難盡。

產地

老王說，荔枝的主產區在廣東、福建、浙江，其中廣東和福建量比較大。由于地理氣候不一樣，不同產區上市時間也不同，這樣也避免了集中上市造成價格暴跌的局面。“要是這三個省份同時下來，那誰也掙不著錢，那就亂套了。”老王說，“一般四月底廣東荔枝率先上市，然后福建，最后浙江。從南往北，只有浙江上市時間間隔大一些，大概相隔兩個月左右，其他都相隔一個月左右。”等到荔枝過季后，他們就會開始做別的水果，一年之內至少要換5、6樣吧，他說光做一種水果是掙不到錢的，這跟季節性有關，這一季做楊梅或荔枝，過兩天新疆的無子露（葡萄）就下來了，之后做沙糖橘、贛南臍橙等。他們的行業全年無休，越是節假日，市場對水果的需求量就越大，他們就會越忙碌。

說到荔枝生產，老王自謙不是種植方面的專家，于是叫來了公司產地與貨源的負責人。聽他的口音應該是福建人，從他那里我們了解到，荔枝原產于我國南部，樹生喬木，一般栽培2-3年開始產果，根據種植情況不同，盛果期從十幾年到二十幾年不等。他們最近的荔枝收自廣東茂名，在荔枝的主產區一般都沒有形成產地批發市場，他們到了產地，一般都是找當地人 的“代辦”，其實就是經紀人，收取一定費用后從聯系貨源、到找工人、分級包裝、裝車等等就大包大攬全負責了。批發商要去當地挑選產品，在地頭定價格，一般農民的地頭價都在2-2.5元/斤，每斤再給經紀人加上0.1-0.2元/斤不等。

運輸

荔枝的幾個主產區都在南方，距離北京都在2800公里左右，一輛車路上的花費基本上在一萬二、三左右。據老王講，現在運輸成本一年比一年高，油費、人工費都在漲。他給我們算了一筆賬，一個完全不裝荔枝的空箱運到這里的成本是：泡沫箱或網眼箱6塊，冰磚1塊5，密封袋2塊，運費（包括車費、油費、司機等費用）還要6、7塊錢，總數竟高達16塊，平均一斤運輸成本在2塊左右。他告訴我們，現在只要是整車的荔枝或與楊梅，一路運過來都沒有過路費了。一車是2.4萬斤，沒有超重，也沒有罰款。這時，有人過來拉貨。“幾個？”來人看了看樣品，“今天10個吧。”于是往板車上放了10箱，整個交易過程不到兩分鐘。

到這時，記者心里大概算了一下一斤荔枝價格的形成：產地收購價2.5元，加上給經紀人和包裝的人工0.5元，運輸成本2元，給批發市場的費用加上銷地人工之類總費用1.5元左元，市場經銷商獲利潤0.5元左右，最終形成7元左右的批發價格。如果產地收購價格變動，或運輸成本發變化，批發價格也會隨著變化。

分銷

老王說，他的荔枝主要銷售三類客戶，一是大中型超市，例如：家樂福、沃爾瑪、永輝，雖然并沒有簽訂長期供貨合同，但只要品質不錯的情況下，都有超過60%的貨被這些長期合作的大客戶買走。大客戶的問題是一般貨款不會當時結算，基本上是半個月一結，不過老王說這對他們的影響并不大，因為他們會準時結算。第二類就是附近省市的二級批發商來采購，如：承德、石家莊、太原、錦州等地，他們一般都是現金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般占到整個貨源的20%左右。第三類就是周邊郊區的小商販，如通州、順義、房山等地客商過來拿貨，他們一般拿得比較少，3箱、5箱，但也都是現金交易，速戰速決，所以老王也很愿意他們來光顧。

這樣每一次拉來一車的貨，一般在兩天左右就會賣完。荔枝的保鮮要求很高，如果賣不完，就會選擇折價處理，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天。價格也都是隨行就市。

期望

經過一天的體驗，不僅了解整個產業鏈的相關情況，也深刻體會到這個行業的不易。用老王的話說：“都覺得我們掙錢多，但實際上我們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掙的都是辛苦錢呀。”他們每天都是入夜開始工作，一直到中午時分結束，下午到晚上一般都是在睡覺。他們24小時開機，別人的假日，他們卻更加忙碌。他們基本無法照顧老人，陪伴子女，造成了很多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他們有時也感嘆，掙再多的錢有什么用。很多人都覺得他們作為中間商獲利最多，買房買車，沒幾年就都是“大老板”，但實際上他們調侃自己說，地頭兒市場兩頭跑，曬得和農民沒區別，常年黑白顛倒他們也無暇裝扮自己，每天回到家就想睡覺，老婆孩子一大堆抱怨，他們也很無奈。

說到未來，老王說，他一是希望市場的環境能變得更好，他說現在是夏天，還比較涼快，也就是下雨臟一些，但是冬天實在是太冷了，夜里一站幾個小時，沒地方待、沒地方躲的，手腳年年凍，所以他希望市場可以再加強建設、加強管理，為他們多提供一些便利。第二也是老王最迫切的希望，老王有兩個孩子，大女兒在上小學，小兒子在上幼兒園。現在兒子上的幼兒園是新發地市場為批發商子女專門建的，各方面他都很滿意，但女兒上的小學則有很高的借讀費用，而且以后還牽扯異地上學的更多問題，他說，雖然他很想堅持自己帶著孩子，但面臨很多實際問題，如果不能得到改善，等過兩年小兒子上學時，他也只能將孩子送回老家了。他說他們自己吃再多苦也不要緊，能讓自己的孩子和城里孩子一樣上學是他現在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