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莉 方維妮 郭成
武漢美術館二樓的大廳中心,橫亙著一只紅沙發。
25年來,它周游世界,出現在阿拉斯加的冰川,南美洲的熱帶雨林,歐洲的大城市,西伯利亞的村莊。
近700個來自于51個國家的人與它合影。這其中有國家領導人、諾貝爾獎獲得者,也有無名小卒和難民。
舉起鏡頭的人是霍斯特·瓦克巴特,他來自德國杜塞爾多夫,窮盡一生完成“紅沙發”項目。
霍斯特·瓦克巴特在中國選擇的唯一一個城市是武漢,三年前,他在武漢停留15天,在江灘、漢陽琴臺、漢口防汛紀念碑、南岸嘴、中山公園等處完成二十多幅攝影作品。
2012年12月16日,他帶著紅沙發再來武漢美術館,舉辦“此與彼”——霍斯特·瓦克巴特作品展。參展作品圍繞以武漢、杜伊斯堡兩個城市為中心的紅沙發作品(約30幅),配合歐洲系列、美洲系列的70余幅攝影作品及相關視頻。
展覽開幕前,霍斯特通過媒體尋找到當年的9位拍攝對象,“這是我的拍攝對象唯一一次團圓。”
【長江】
長江是霍斯特對武漢最感興趣的元素之一。這和毛澤東當年橫渡長江不無關系。漢陽門江邊的中年冬游愛好者口中的歷史讓他確定他們就是他照片的主角。
正在漢口江灘防汛紀念碑下的紅沙發上看外文舊雜志的德國人是在中國生活多年的記者,他曾是毛澤東的崇拜者,他手中所翻看的雜志北面刊登的是毛澤東肖像。
【江漢路】
霍斯特讓江漢路上一家西藏飾品店的老板斯朗·丹增曲培坐在了“紅沙發”,想要展示中國民族的多樣性。
【中山公園】
武漢隨處可見的廣場舞,在中山公園被演繹得更加充分。霍斯特花兩天時間與中山公園的嫂子們溝通,在“似懂非懂”的情形下有了這張眾人與紅沙發的合影。
【輪渡】
主角是女清潔工,霍斯特看到她時她正在街邊做清潔,頓生靈感。他選擇武昌江邊輪渡的走道,乘客川流不息,女清潔工戴著口罩靜坐在紅沙發上。
【琴臺】
武漢軍事經濟學院的教官朱智能以模仿毛澤東的音容笑貌及書法著稱。霍斯特慕名找到他,請他扮演毛澤東,站在琴臺大劇院大門前的紅沙發。霍斯特也是毛澤東的崇拜者,他喜歡琴臺,但“遺憾的是那么大的廣場沒有雕塑。”
D:紅沙發在你的作品中代表著什么呢?
H:我的創作方式延續了杜尚的思路。而從室內搬到公眾視線中的紅沙發是公分母、紅線、舞臺、王位和交流的平臺。第一次有不同背景、信仰、社會經濟或政治地位的人坐在共同的紅沙發上,他們在現實中也許從來沒相遇過。我關注社會隨時的變遷,在美國南部各州或在種族隔離政策下的南非,一個白人和一個黑人根本不允許長時間同時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但在紅沙發上,他們可以。我希望這個紅沙發讓普通人有成名的機會。
D:您為什么會把其中一部分作品稱為“社會雕塑”?
H:在我的一幅作品中,一個有土耳其移民背景的德國警方官員和一個有意大利背景的超級球迷坐在紅沙發上共同看一場球賽,看上去他們之間有討論和對話。這個場景好像是生動的社會進程中的一個干預,好比一個“社會雕塑”。
而我把紅沙發放到冰川、街頭或者萊茵河的船舶上時,它就是“現成品”。攝影不再局限于有形的物件上,加入了思考和對話之后它就是一門綜合藝術。
D:所以你會在拍攝結束后準備一系列問題,這是為了探究他們的內心?
H:這場展覽不僅有攝影作品,還有視頻資料。我在每次拍攝結束后問到每個人的問題,在聽到不同的答案時,這也成為我的作品的一部分,伴隨了他或她一生的經驗、愿望、恐懼、思維方式給我開辟了一條道路。
D:我發現你在武漢選擇的點都很本土化,很有代表性,你怎么發現它們的?
H:2009年,我花了三到四天的時間在武漢三鎮之間游走,我愛這個城市,它是非常真實的中國。你今天在展廳看到的作品,也都是原片,沒有經過PS。他們都是真實的再現。我很感謝與武漢人的相遇,他們熱情,愛表達,與歐洲完全不同。如果我能無限期活下去,我會拍盡可能多不同的人,每個人都是坐在沙發上的國王。因為我的生命短暫,我的紅沙發會陪我到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