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薩”歸屬：要足球還是要獨立

Jimmy Burns

加泰羅尼亞的獨立運動引發(fā)了西班牙的憲法危機，球迷們立馬想到了巴塞羅那足球俱樂部——全球球迷口中的巴薩，今后何去何從的問題。

巴薩主席俱樂部桑德羅·羅塞爾（SandroRosell）在今年9月加入了多達150萬人的抗議游行隊伍。在加泰羅尼亞市獨立日這一天，抗議者走上巴塞羅那街頭，向政府要求馬德里政治和經(jīng)濟的高度自治權(quán)。包括組織本次抗議的地方政黨在內(nèi)，很多人都希望加泰羅尼亞能完全獨立。是的，這個“獨立”指的是與西班牙徹底分離。羅塞爾一直在努力不讓巴薩受到此次變故的牽連。據(jù)民意調(diào)查顯示，在幾家當?shù)卮笮推髽I(yè)的帶領(lǐng)下，超過50%的選民支持羅塞爾的做法。然而，在日益緊張的政局影響下，羅塞爾也不得不承認巴薩是難脫干系了。面對一伙強烈呼吁在足球比賽中應(yīng)貫徹獨立思想的球迷，羅塞爾說“巴薩將尊重大部分加泰羅尼亞人做出的決定”。

巴薩作為頂尖足球俱樂部，其發(fā)展也具有政治和文化的雙重特征。始建于20世紀初的巴薩，成立之時恰逢西班牙帝國覆滅之際，而巴薩的發(fā)展壯大，令其所在地巴塞羅那成為當時整個歐洲最具發(fā)展勢頭的城市之一。對于加泰羅尼亞人而言，巴薩不僅僅是讓人倍感驕傲的組織，更是崇尚人權(quán)的表達渠道。20世紀20年代巴薩曾在普利莫·德·里維拉將軍（General Primo de Rivera）的統(tǒng)治下遭到壓制，隨后在弗朗哥（Franco）執(zhí)政期間淪為當權(quán)者鼓吹民粹精神的傀儡。在西班牙內(nèi)戰(zhàn)時期，弗朗哥當局殘酷迫害了當時的巴薩主席約瑟夫·索諾爾。

巴薩那聽起來霸氣十足又廣告味極強的標語——“不只是一個俱樂部”，向人們暗示了巴薩在加泰羅尼亞的地位：超越了狹隘的黨派之爭或者民族利益，其本身傲視群雄的文化內(nèi)涵，賦予了它為高尚價值代言的能力。

當弗朗哥于1975年離世后，巴薩的主要負責人親自勸說曾被驅(qū)逐出境的加泰羅尼亞民族主義領(lǐng)袖約瑟夫·塔拉德拉斯（Josep Tarradellas）回國。當人們得知塔拉德拉斯重回故里的消息，自發(fā)在諾坎普體育場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塔拉德拉斯也做了一場被歷代球迷口口相傳的精彩演講：“加泰羅尼亞人為之奮斗不息的自由，如今已經(jīng)被人們所享有。我堅信你們都將對加泰羅尼亞保有忠貞不渝的信仰，我們要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足、更加強大、更加自由……巴薩萬歲！加泰羅尼亞萬歲！”

35年過后，加泰羅尼亞又一次面臨動蕩不安的局勢。而如今的巴薩是一個全球化的概念，要顧及政治、文化、社交乃至地方領(lǐng)域里的利害關(guān)系。巴薩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并不在加泰羅尼亞，而在卡塔爾基金會、耐克集團以及巴薩與皇家馬德里共有的電視轉(zhuǎn)播權(quán)當中。巴薩旗下的拉瑪西亞青訓營，旨在全球范圍內(nèi)網(wǎng)羅兒童足球天才并進行培育的地方，絕非民族主義的一枚棋子。在這里，良好的品行、強大的忍耐力以及團隊協(xié)作精神都是運動員們的必修課，并且這些品質(zhì)絕不會出自分裂主義教條。巴薩旗下幾所最為活躍的球迷俱樂部，大都分布在馬德里和安達盧西亞——這些人更不希望看到加泰羅尼亞脫離西班牙。

為了保持全球范圍的大眾追隨度，巴薩不得不竭力維護自己的政治立場。盡管巴薩旗下一些加泰羅尼亞球員也同意這樣的做法，但是他們也同樣愿意效力于由文森特·德爾·波斯特（Vicente Del Bosque）率領(lǐng)的西班牙國家隊。而那些非加泰羅尼亞的球員似乎對他們目前的社會地位十分滿意，比如梅西（Hessi）、伊涅斯塔（Iniesta）、佩德羅（Pedro）和維拉（Villa）。除了梅西是阿根廷人，其余的三位都來自西班牙其他地方。

要是加泰羅尼亞獨立，巴薩真正效力的對象就有可能是加泰羅尼亞而非西班牙，這究竟是福是禍，沒有人說得清。

就目前情況來看，巴薩高層似乎將注意力放在了別的地方。2011年11月在多哈召開的足球大會上，羅塞爾表示，除非歐洲足球協(xié)會聯(lián)盟向各大俱樂部做出一定妥協(xié)，某些大型足球俱樂部認為歐洲足協(xié)應(yīng)該吸納一些規(guī)模稍小的國內(nèi)球隊，冠軍球隊則需要吸引更廣闊的電視球迷觀眾——否則歐洲聯(lián)賽會從2014年開始出現(xiàn)逐漸走向分崩離析。

然而，西班牙國家隊的教練德爾·博斯克則認為此舉會破壞他一手打造的球隊，并且鑒于英國球迷一直癡迷俱樂部球隊，此舉可能會引發(fā)他們對所謂“超級球隊”的反感。因此，博斯克建議，盡管巴薩和皇馬對目前共同持有電視轉(zhuǎn)播權(quán)頗為滿意，但還是應(yīng)當更合理地分配這部分收入。

2011年，當時還是巴薩的主教練的派普·瓜迪奧拉（Pep Guardiola），是第一個受邀在加泰羅尼亞議會上發(fā)表演說的體壇人物——瓜迪奧拉因其杰出的成就獲得了當?shù)刈罡邩s譽獎?wù)隆Ｋ难菡f言簡意賅，擲地有聲，在當?shù)啬酥寥珖鹨黄澴u——皇馬的球迷都很推崇他。在演說中，他告訴人們無論從事何種工作都要保有充滿激情的心，無論這份工作在你眼里是如何微不足道，只要你有激情，那就是一份重要的工作。瓜迪奧拉也深信，驅(qū)動加泰羅尼亞人擁有無限激情的絕對不是政治，而是足球——參與足球、觀賞足球、與足球運動員同呼吸共命運、擁有不滅的足球夢想、分享足球賽事里的每一個精彩瞬間，才是令人熱血沸騰的原因。

瓜迪奧拉是以身為巴薩球員和教練的親身經(jīng)歷來演說的，用的是加泰羅尼亞語，他重申了自己對加泰羅尼亞獨立的希望，一如他堅守自己的人生理想。瓜迪奧拉曾打造了巴薩歷史上最輝煌的時刻，甚至有人期待瓜迪奧拉能參加加泰羅尼亞的領(lǐng)導人競選，但這位巴薩歷史上具有傳奇色彩的前任教練卻選擇遠離深不可測的政壇：他目前在紐約休假，一邊陪伴孩子，一邊享受走上街頭而不被球迷瘋狂圍堵的清閑。

瓜迪奧拉和羅塞爾一樣，認為足球是免受個人政治傾向影響的“純潔事業(yè)”——很可能是最后一項。然而，2012年，巴薩在加泰羅尼亞民族主義的高壓下，其“倡導普世價值”的立場似乎難以保全。現(xiàn)在，有很多人都質(zhì)疑，巴薩會不會從“不只是一個俱樂部”的傳奇淪為“不過是一個俱樂部”的俗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