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新宇
中菲黃巖島爭議一月有余,值得分析和反思的,并不僅僅來自于國際法層面。
坦率地講,不管菲律賓背后有沒有美國的支持以及美國政府支持力度的輕重,南海問題的困局已經讓我們到了必須要檢討海洋戰略和外交政策穩定性的時候了。
黃巖島的主權歸屬問題實在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島礁和大陸的距離并不是在法律上判斷主權歸屬的因素,而是要看,島礁處于無主地地位的遙遠時代,到底誰率先發現并管理了這些曾經的無主地。
已故北京大學法學院趙理海教授對此有過十分細致詳盡的論證,就連菲律賓的專家學者也認為,關鍵性的文件和證據對中國有利。
菲律賓宣稱,黃巖島在菲律賓200海里專屬經濟區內,依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菲律賓對黃巖島擁有“主權”。事實上,《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并不能作為菲律賓立場的法律基點。
第一,公約本身承認了既成事實。
第二,時際法(國家根據先前國際法規則所取得的權利在現代國際法上的地位問題,即時際法問題)規則是,用于解決國際法律爭議的法規,應當是當事國產生爭議時的法律規則,而非解決爭議時的法律規則。
菲律賓批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在1984年5月8日,而中國政府遞交批準書則在1996年6月7日。換句話說,公約對兩國均具備約束力是在1996年6月7日以后,但兩國對黃巖島以及其他島礁的爭議早就存在。中國政府的主權主張,至少在上世紀40年代就已經在法律上被提出來了。
第三,至于菲律賓尋求聯合國海洋法法庭訴訟的努力,實在是貽笑大方的舉動。
國際審判機構獲得對國際爭議管轄權存在一個公認的前提,即爭議當事國均同意提交訴訟。政治磋商與司法訴訟作為解決國際爭議的途徑,對于國家來說具有同等的地位,并不存在誰對誰有優先級的問題。大國傾向于通過政治談判解決問題,實際上更為看重政治手段的可控性和可逆性。
從法律角度觀察,在島礁主權歸屬和專屬經濟區、大陸架劃界方面,對于中國政府來說,實際上并不存在退讓的任何空間。
所謂“擱置爭議、共同開發”作為一項政策,實際上存在一個暗含的前提,即不論是領土主權還是海洋劃界,權利均歸本國政府,在此前提上的“共同開發”,筆者更愿意理解成大國對小國的讓利。
目前存在一種傾向,似乎經濟問題與政治問題是永遠可以脫鉤的,因此政府采取的經濟制裁措施僅限于經濟領域。在筆者看來,即便中國政府選擇不通過經濟制裁的方式對菲律賓阿基諾政府施壓,至少應該在國內政策和法律的層面做好準備。
由于長期以來反對美國霸權主義的基本立場,我們似乎對美國政府慣用的“經濟制裁”形成了一種否定性評價的慣性。事實上,經濟制裁是一個中性的名詞。國際法和國際關系理論分別從不同的層面給出了直接而干脆的回答。
國際關系理論中存在強制外交學說,即通過帶有一定程度強制性的手段達到國家的外交目的。強制外交學說付諸實踐是美國政府在處理前南斯拉夫地區爭端時的所作所為,因此不免帶有霸權主義色彩。
但硬幣的反面是,強國對弱國的脅迫才是霸權主義;而當國家的核心利益受到侵害,放著強制外交的措施不用而任由違法行為愈演愈烈,才是貽誤時機的舉動和對國家利益不負責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