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 趙偉
得益于擔任共產國際代表維經斯基翻譯的歷史機緣,張太雷與陳獨秀相識,隨之而來的,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共產主義早期組織的成立;稍后則是中國共產黨于1921年7月正式誕生,當首任總書記陳獨秀與共產國際代表馬林發生矛盾時,張太雷四處奔走,積極調和,進而推動了共產黨與共產國際的合作,以及轟轟烈烈的國民大革命之進程。短短5年多的交往,讓陳獨秀與張太雷在中共黨史上留下了一段膾炙人口的友誼佳話。
一
1920年春,為了解五四運動后中國的革命形勢,俄共(布)西伯利亞局東方民族分部派遣有著“中國通”之稱的維經斯基偕同翻譯楊明齋等人赴華進行調研,尋機同中國革命組織建立聯系。到達中國后,維經斯基一行由著名進步人士、《華北明星報》記者張太雷擔任翻譯,先于4月份在北大紅樓圖書館拜訪了李大釗,后又在李大釗引薦下赴上海會見著名的民主斗士陳獨秀,一起討論中國革命和建黨問題。
張太雷原名椿年,字泰來,號曾讓,1898年6月17日出生,江蘇武進(現屬常州市)一個沒落的封建世家。他從小懂事努力,加上天資聰穎,成績優異,遂得到校長的賞識和資助。張太雷如饑似渴地努力學習,各門功課都取得了優異成績。英語課程尤為突出,奠定了其以后翻譯革命報刊、與陳獨秀攜手進行革命活動的基礎。與此同時,張太雷還常常與瞿秋白、李子寬、吳南如等進步學生相聚一起,閱讀進步書籍、議論國家大事,思想進步很快。武昌起義前夕,張太雷與瞿秋白等人揮刀剪斷象征封建愚昧的辮子,待辛亥革命勝利后更是上街進行革命宣傳,融入了革命的滾滾洪流中。
1915年秋,張太雷再接再厲,又以張曾讓之名考入北京大學法科預科。但出于對家境的考慮,后轉入北洋大學法政科學習。在北洋大學學習期間,張太雷利用在《華北明星報》擔任編輯和翻譯的機會,結識了俄籍漢學家鮑立維,此后又秘密翻譯馬克思主義書刊,思想有了很大進步。
據史料記載,此時的張太雷已對《新青年》雜志總編陳獨秀極為敬仰,對他的文章深為贊嘆。他曾經在讀《新青年》所刊之《庶民的勝利》、《布爾什維主義的勝利》等文后,對同學這樣說道:“我以后不當律師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走十月革命的道路才能救中國!”此后,張太雷立志化作“巨雷”,要沖散陰霾,改造社會,并取“泰來”的諧音,改名為太雷,寓意為驚醒世人、擊碎舊世界的巨雷。
時隔不久,震驚中外的五四運動爆發。為響應北京學生發起的愛國運動,天津各校紛紛成立學生聯合會,張太雷也組織了“社會建設會”,并擔任天津學生聯合決策機構——評議會的評議長,成為天津地區愛國運動的骨干之一。稍后北洋政府逮捕陳獨秀等進步師生,張太雷主持討論斗爭和策略,并于8月26日和數百名學生赴京營救,迫使軍閥政府釋放被捕的愛國師生。
也正因如此,1920年4月,當維經斯基率“記者團”來到北京時,外語水平較高、已加入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的張太雷便經鮑立維介紹,赴北京拜晤了維經斯基。據記載,當時張太雷與維經斯基用英語交談,他瀟灑的風度、流利的英語、充沛的精力以及堅定的馬克思主義信仰,很為維經斯基所贊賞。于是,維經斯基在李大釗引薦下準備赴上海拜訪陳獨秀時,便指定張太雷擔任翻譯,從而揭開了陳獨秀與張太雷傳奇交往的序幕。
見到陳獨秀時,張太雷一陣興奮。陳獨秀那樂觀大氣的革命豪情、淵博的學識、敏捷的才思,以及對政治問題鞭辟入微的分析,都讓張太雷深為嘆服。而“才如江海文始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張太雷精通英語、思想進步、對封建三綱五常舊禮教異常痛恨,也給同為“選學妖孽”、誓與封建禮教相決裂的陳獨秀留下了良好印象。
在張太雷的精確翻譯下,維經斯基介紹了俄國十月革命的情況,陳獨秀則闡述了中國革命運動的進展狀況,兩人就成立中國共產黨的問題交換了意見。作為翻譯,張太雷還在會上對于中國建立共產黨發表了自己的見解,為陳獨秀所矚目。稍后,當陳獨秀得知張太雷喜愛文學,還曾在其發起的五四運動中參與領導過天津的學生運動時,對其更有相見恨晚之感。
二
維經斯基拜會陳獨秀不久,中國第一個共產主義早期組織便于1920年8月在上海正式成立。此后,北京、湖南、武漢、濟南、廣州等地也先后建立了共產主義早期組織。張太雷還受陳獨秀委托,赴上海與俞秀松等人發起組織了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發展了任弼時等一大批團員。
星火燎原旌旗展,辟地開天功業成。在陳獨秀、張太雷等一批仁人志士的艱辛努力下,建立統一的中國共產黨的各項條件已漸趨成熟。于是,1921年7月23日—31日,來自北京、漢口、廣州、長沙、濟南和日本等地的十余位代表便在上海(會議后幾天改在浙江嘉興進行)秘密召開會議,共襄成立中國共產黨之盛舉。經過數天的激烈討論,大會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的第一個綱領和決議,明確了黨的奮斗目標和基本任務,選舉產生了黨的領導機構——中央局,并推舉陳獨秀為中國共產黨的首任總書記。
新生的中國共產黨百端待舉,然總書記陳獨秀卻遠在廣州擔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共產國際代表馬林目睹此狀,十分著急,遂提出:“我們的黨是無產階級政黨,任務是走上政治舞臺,陳獨秀不能在廣州做官,要請他回來。”并派人去廣州催請。于是,陳獨秀于9月10日回到上海,開始全力主持中共中央的工作,并與馬林商談中國共產黨加入共產國際的各項事宜。
此次陳、馬會談,張太雷繼續擔任翻譯,這也是張太雷第一次正式與陳獨秀共事。會談一開始,馬林便建議中國共產黨加入共產國際,接受共產國際的經濟援助,他說:“站在國際主義的立場,共產國際有幫助各國共產黨的義務,而中共也應坦然接受。”但接受了經濟援助后,中共就要拿出一個“工作計劃和預算”來。其實在會談之前,陳獨秀已從中央局李達、張國燾處了解了馬林的要求,心里很不高興,現在馬林正式提出,他便面露憤怒之色,高聲說“各國革命有各國國情……我們要保留獨立自主的權力,要有獨立自主的做法,我們有多大能力干多大的事,絕不戴第三國際這頂大帽子”,不同意加入共產國際,會晤無果而終。
當時社會上的無政府主義者也全力攻擊中共及陳獨秀是“盧布主義”,“這種攻擊讓一向清高的陳獨秀十分惱火,陳獨秀害怕因此被攻擊他的人抓到把柄”,遂對于共產國際援助的經費也予以拒絕。發展到后來,與馬林開會、報告工作對陳獨秀來說也成為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據中共創始人之一、一大代表李達回憶,當時馬林、尼科爾斯基幾乎每周都要約集陳獨秀、張國燾和李達三人開一次會,聽取他們開展工作的報告。“……陳獨秀的報告卻很少,因為當時的工運,主要都在京漢和隴海兩鐵路方面,漢口段由武漢支部主持,北京段由北京支部主持,中央只派出一人到鄭州主持,所以上海方面就沒有多少可以報告的事。”即便如此,陳獨秀后來還與馬林大吵,他甚至接連幾個星期不來與馬林會面。
此后的一件事令陳獨秀更加惱火:馬林來華途中曾于維也納被警察局拘捕,其行動一直被列強作為“赤色分子”嚴密監視,行動非常不便。不得已,他派張太雷作為自己的代表出使東京參加一次會議,而“張太雷遵從馬林嚴守秘密的要求,未經中央認可,即赴日本。陳獨秀獲悉大為憤怒,認為馬林胡作非為,不經中央同意擅自派遣中共黨員,是無視中共中央,聲言決不與馬林見面,擬要求共產國際撤換馬林的共產國際代表職務,并指責張太雷聽從馬林派遣‘為不當。同時陳又知是周佛海寫信幫助張太雷與東京的施存統取得聯系,即令周佛海、李達給施發密函,令施不要幫助張太雷。……當馬林得悉上述情況,主張開除陳獨秀的黨籍”。
作為馬林的助手和陳馬會晤的翻譯,看到陳獨秀與馬林兩人發生沖突,張太雷很是焦急。他明白,當前的中國共產黨仍處于嬰兒期,只有與國際大家庭建立密切聯系,才能在國際的援助和指導下取得更大的發展,才能更好地肩負領導中國革命的歷史重任。因此,為了調和陳馬關系,張太雷開始積極奔走。
三
幾天后,經過充分準備,張太雷來到了上海南成都路輔德里陳獨秀的辦公室。兩人寒暄完畢,張太雷一坐下便誠懇地對陳獨秀說道:“仲甫同志,你對中共參加共產國際的事情,現在有什么新的見解嗎?”“我的看法在與馬林交談時都說出來了。你不是都聽到了嗎?現在我的看法依舊,毫無改變。”一聽張太雷提及此事,陳獨秀臉色“唰”就變了,語氣也生硬起來。
“當今世界是一個整體,共產主義運動是相互聯系,相互支援的,都應該在第三國際領導下活動,中國共產黨也要加入共產國際……”未等張太雷說完,陳獨秀便打斷他的話,朗聲說道:“這個道理我懂。可是中國革命要根據中國的歷史條件和經濟條件來進行!”言畢,陳獨秀又大聲說道:“中國和別的國家情況不一樣,共產國際并不深知,也不一定領導得好!中國共產黨剛剛成立,我們要自謀獨立,犯不著戴人家的現成帽子!”
陳獨秀越說越激動,他對張太雷的解釋置若罔聞,站起來就準備外出。張太雷見狀忙拉住陳獨秀,婉言勸阻道:“仲甫同志,你坐下來,再聽我說幾句好嘛!”“你的話同馬林的話是一個腔調,我不想聽!”陳獨秀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衣服準備出去。“不過,我是同意你的看法,要保持我黨的獨立自主權!”然張太雷此語未完,陳獨秀便已“絕塵而去”,只留下怔在那里的張太雷。
張太雷只好換個方式,請其他同志一起幫忙勸說陳獨秀。據中共早期著名人物包惠僧回憶,張太雷就曾要其勸說過陳獨秀。當時,張太雷對包惠僧說:“馬林對中國的情況有些不了解,但他是第三國際的代表,是來指導我們的,我們要尊重他。再說中國共產黨如果不同第三國際建立正常的關系,那么中國共產黨是什么路線呢?難道說我們還能走獨立社會黨的路線?……仲甫先生太感情用事了,我們一定要說服他,一定要把他和馬林的關系搞好。”
就這樣,在張太雷等人的積極努力下,陳獨秀慢慢冷靜了下來。與此同時,張太雷還向馬林進一步介紹了陳獨秀的情況,“提醒他不要急于求成,因為中共畢竟剛成立,尚未做出加入共產國際的決議”。在張太雷的辛勤努力下,陳馬之間的緊張氣氛一度有所緩和。
1921年10月4日,法國巡捕房特別機關突然查抄了漁陽里二號陳獨秀的住宅,將陳獨秀、高君曼夫婦連同當時在他們家中做客的楊明齋、柯慶施、包惠僧共5人逮捕。第二天上午初審后,法租界會審公堂指控“陳獨秀編輯過激書籍,有過激行為,被偵處查實,已搜出此類書籍甚多,因此有害租界治安”,將其與楊明齋等3人收監,高君曼則被當庭釋放。
張太雷從高君曼處得知陳獨秀被捕的消息后,大吃一驚,他當即報告給了馬林。馬林得此消息亦甚為焦灼,為了營救這位上任不久的中共中央總書記,他不惜動用共產國際經費,由張太雷出力營救。
10月19日,法租界會審公堂再審陳獨秀等人。張太雷用馬林所給經費為陳獨秀聘請辯護律師。26日,鑒于國內外抗議浪潮不斷高漲,加上也沒抓到什么確切的證據,法租界會審公堂遂按照《新刑律》第221條規定,定了陳獨秀一個“《新青年》雜志有過激言論”、妨礙租界治安的罪名,“姑念初犯,罰款100元,以示警戒”。“為了息事寧人,避免引起更大的麻煩,馬林和張太雷商量,認為還是破財免災,當即接受判決,不再申訴”。于是,替陳獨秀交了100元罰金,免于牢獄之災。
陳獨秀獲釋當日,張太雷與李達、張國燾等特意雇了一輛汽車前往迎接。見到陳獨秀后,張太雷在第一時間代馬林轉達了對陳獨秀的懇切慰問,并說:“如果不是不方便,馬林是要親自來慰問的。”陳獨秀是很重感情的人,他對張太雷、李達等全力營救自己心中十分感激,尤其是當知道馬林為了營救他們5人,花了很多錢,費了很大力氣打通會審公堂各個關節,才使案子順利了結時,很受感動,于是很和氣地對張太雷表示,過兩天再約馬林會談。
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度過這次劫難的陳獨秀,直接體驗到了國際援助的重要,消除了對馬林的誤解和一度的對抗情緒,無形中增進了與馬林的感情。稍后,陳獨秀便與馬林再次就中國共產黨加入共產國際的問題舉行會談,張太雷仍為翻譯。在這次會談中,陳獨秀表示中國共產黨愿意參加共產國際,但共產國際要尊重中國共產黨的獨立自主權;中國共產黨不接受共產國際的經濟支援,但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可以接受赤色職工國際的經濟支援。馬林對陳獨秀的看法表示同意,會談取得圓滿成功。
據張國燾后來回憶,陳獨秀與馬林“從此經常見面,毫無隔閡地商討各項問題。中共中央計劃也按時送交馬林一份,馬林似從未提出過異議。關于政策方面,陳獨秀先生也經常將馬林的意見向中央會議報告。他們并且具體規定了接受共產國際補助經費的辦法;此后中共接受共產國際的經費支持變成了經常性質了”。
經過這次事件,陳獨秀也加深了對張太雷的了解,對其在共產國際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內心里“很看重這位眼界寬廣、才華橫溢,具有突出政治活動能力和開拓獻身精神的年輕干部”,兩人關系遂更上一層樓。
四
1922年4月初,青年共產國際鑒于當時中共各地的社會主義青年團沒有一個統一的綱領和章程,從而造成團員成分復雜、組織不純、紀律渙散等狀況,派出達林來華,指導和協助解決中國青年團建設中存在的問題。陳獨秀對青年共產國際此舉甚為贊賞,他在接見達林等人后,親自指定張太雷擔任達林的助手和翻譯,委派他協同達林擬定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綱領和章程草案,主持已停止活動半年的全國各地青年團組織的恢復整頓和發展工作。
接受陳獨秀賦予的重任后,張太雷又一次感受到了陳獨秀對自己的信任。接下來,張太雷便根據共產國際“三大”、青年共產國際“二大”的決議精神和中共中央局的指示,總結了青年團創建工作的經驗教訓,主持制定了團的臨時章程,強調青年團“為信奉馬克思主義的團體”,進一步明確了團的性質、任務和團員的標準、義務等。張太雷此舉得到陳獨秀的高度評價,陳獨秀隨后便以中共中央局書記名義簽署中央領導機構成立后下發的第一個正式文件《中國共產黨中央局通告——關于建立和發展黨團工會組織及宣傳工作的決議》,明確要求各地青年團的恢復整頓發展工作“依新章從速進行”。
在張太雷的積極組織下,1922年5月5日至10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召開,陳獨秀還應邀在開幕式上作了題為《馬克思主義的兩大精神》的報告。此次青年團一大通過了由張太雷與青年共產國際代表達林起草的團的綱領、章程及加入青年共產國際的條件等各項決議案,選舉了團中央領導機構,標志著政治思想上組織上完全統一的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正式建立。張太雷主持召開的這次青年團一大為隨后召開的中共二大所充分肯定。隨后,陳獨秀還接受張太雷等人建議,于中共二大上表決通過了《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強調中國革命“要和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起來,才足以增加革命的效力”。
7月,共產國際批準了馬林的匯報,決定中國共產黨黨員、青年團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國共建立黨內合作關系。當時,陳獨秀等人對此持有異議,還是睿智的張太雷百般勸說,為陳獨秀最終接受共產國際提議,與國民黨合作并發起轟轟烈烈的國民大革命打下了基礎。
張太雷雖然與陳獨秀攜手戰斗,堪稱親密無間,但對于陳獨秀的一些做法,并不是盲目贊同,而是保留著自己的意見。在1927年4月27日到5月9日中共五大召開前,張太雷就與瞿秋白等對陳獨秀的退讓政策十分不滿,“他們曾經打算推薦陳延年替代陳獨秀,但是陳延年沒有同意,只同意在會上和大家一同批判陳獨秀的錯誤”。待大會召開后,張太雷在會上先后三次發言,批評陳獨秀的一些錯誤。只是這次大會并沒有徹底弄清和糾正陳獨秀所犯錯誤的內容和性質,會上仍選陳獨秀為總書記。張太雷被選為中央委員,后又在5月10日的五屆一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
稍后,駐長沙的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五軍三十三團團長許克祥發動反革命政變,大肆捕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統治江西的國民革命軍第四集團第五方面軍總指揮、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也將共產黨員和國民黨左派“禮送出境”,甚至武漢的汪精衛也跟蔣介石勾結日益右轉。然而,此時的陳獨秀不僅沒有進行應有的斗爭,反而迎合汪精衛,贊成他關于限制工農團體活動的各種措施,在黨內壓制毛澤東、蔡和森、瞿秋白、張太雷等人的正確意見,甚至提出“寧可犧牲一千萬群眾,也不能和國民黨鬧翻臉”的荒謬論點。張太雷對此無可奈何,常常仰天長嘆。
為挽救愈來愈嚴峻的局勢,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于7月12日在漢口召開會議。會議由鮑羅廷主持。在會上,根據6月底共產國際關于中共中央改組的指示,改組中央政治局,由張國燾、周恩來、李維漢、張太雷、李立三5人組成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代行中央政治局職權,停止了陳獨秀的領導職務。但此時局勢已無可挽回,7月15日,就在陳獨秀被停止領導職務的第三天,汪精衛控制下的武漢國民黨政府即不顧以宋慶齡為代表的國民黨左派的堅決反對,召開“分共”會議,決定同共產黨決裂。隨后,汪精衛集團便在“寧可枉殺千人,不使一人漏網”的反動口號下對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大開殺戒,轟轟烈烈的國民大革命至此全面失敗。
看著昔日戰友接連遭到殺害,張太雷悲憤不已,遂在“八七會議”上激烈地批判了陳獨秀反對工農革命、對國民黨右派退讓妥協的投降主義路線。此后,張太雷暗自立誓,要為犧牲的同志報仇,將革命進行到底,并先后擔任中央臨時局候補委員,“廣州蘇維埃政府”代理主席、海陸軍委員等職,參與領導了廣州起義。然而沒幾天,張太雷就被工賊組成的反動武裝“體育隊”冷槍殺害,年僅29歲。
突聞太雷噩耗,陳獨秀心頭一緊。悲憤痛苦之情,溢于言表。飽嘗“世無朋友更凄涼”苦楚的陳獨秀,此刻忍不住慨嘆生命的寶貴,以及交往時光的短暫。此后,陳獨秀先是因托派問題被開除出黨,后又出任“中國共產黨左派反對派”總書記,走到了自己一手創立的中國共產黨的對立面,最終于1942年5月26日在貧病交加中溘然長逝。(責任編輯:張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