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桑樹

天竹

這里的山嶺，

他不知來過多少次 數也數不清

翻山越嶺 已經成為他生命的全部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就是他的家，他的根

這是我寫給四明山和父親的詩歌，是我內心感恩的泉水。

父親是老革命，解放后才和我媽媽結的婚。我是父親46歲生的最小女兒，雖然上面已經有三個姐姐，但父親一直都很寵我，每天不是抱著，就是背著，外婆見狀總要說這“末篤囡”（四小姐）就是林山（父親大名）的掌上明珠。直到上小學，父親還是照樣抱著我，因此經常和父親臉貼得近近的，給他拔胡子變成了我的嗜好，還常不常地問他痛不痛。他毅然回答：“不痛！”父親的大男人氣概與和藹可親的性格，從小在我心中留下了烙印。

小時候，街坊鄰居和班上同學們一到春天，都喜歡在家養蠶寶寶玩。為了讓蠶寶寶能吃好，吐絲、結繭，要花很多桑葉。家境還可以的，就用錢去買。有的沒錢，就向有桑樹家的鄰居和同學討。但那也是權宜之計，不可能長期供給，因為人家那是用來賣錢養家的。有的甚至半夜里，去有桑樹家的院子里偷偷摘取一包來……總之這時候，有桑樹的人家便會在街坊鄰居中成為主角，似乎一夜間就身價陡增，人們都會紛紛討好他們，有的還送點小禮，或幫他們做點家務勞動什么的，目地就是為了換取一些桑葉為孩子們養蠶寶寶。

父親原來就是林校書記兼校長，再后來搞林業工作，他看我每天不是拿錢去買那些人家早已摘下不是很新鮮的桑葉回來，就是動足心思去向有桑樹的同學要，我的這些忙碌舉動，父親都一一看在眼里，但他從不作聲。

總算有一天，他從四明山下鄉回來，從車上拿下一枝和我個頭差不多高的，且葉子茂盛的樹，我一看就是桑樹，高興得連蹦帶跳，抱著父親，直親他的臉，父親說：“小鬼，別鬧，我們先把它種好，時間久了，對它生長會不好的。”屁顛屁顛的我，跟著父親到后花園，圍著父親，看他用鋤頭挖開土，問父親：“爸爸，為什么人家的桑葉樹那么高，我們的那么小？”父親說：“年份久了，樹自然會長高，關鍵還要看樹根粗壯和葉子茂盛，這棵樹是我特意從山上挑來的，雖然它矮小，但卻不方便你摘取葉子嘛，還可以讓我和你媽看看你和它，誰長得快……”父親的一番話，讓我好感動，一下又撲到他蹲著的身上——“爸爸真好！”

我好幸福，平常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父親竟然這么細心。他的細心里，還別有一番與樹共成長的寓意所在。

仔細打量這棵樹，確實根粗葉茂，是棵好樹苗。眼看父親蹲著身子快要種好，他吩咐我去拿點水來，我連忙到廚房前的井口，打上一桶水，提到院子，按著父親的指導，在樹根周圍，澆上一圈水。這棵幼小的桑樹落戶在我們家的后花園里，不僅給院子增添了春色之美，還把父親的一顆愛心種在了這里，更為我們整個墻門的孩子今后養蠶寶寶解決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難題。

這棵小小的桑樹，這棵父親的桑樹，將成為我終生難忘的回憶和驕傲。

責編 李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