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認同缺乏引發中東動亂?

曼蘇爾.莫戴爾

一年前，突尼斯街頭小販穆罕默德·布瓦吉吉的自殺引發了一系列的抗議活動，席卷了整個阿拉伯世界，迫使埃及、利比亞和也門的獨裁者下臺。目前，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的統治似乎也接近尾聲。

是什么價值觀推動著這些運動？它們的追隨者想要什么樣的變革？2011年夏天，在阿拉伯世界開展的一系列調查凸顯出了民意方面的一些重要變化。

在調查中，84%的埃及人和66%的黎巴嫩人認為民主和經濟繁榮是這場運動的目標。在這兩個國家，只有約9%的人認為這些運動旨在建立伊斯蘭政府。

埃及、伊拉克和沙特阿拉伯的調查數據顯示，這場運動反映出人們在國家認同感的價值觀方面發生了巨大轉變。2001年，只有8%的人自認為是埃及人，81%的人自認為是穆斯林。2007年，結果基本相同。然而，經歷了2011年這場席卷中東國家的運動后，數字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自認為是埃及人的數量上升到50%，比自認為是穆斯林的數量多2%。

同樣地，在伊拉克人中，2004年自認為是伊拉克人的數量占調查者中的23%，2011年則飆升至57%。在沙特阿拉伯人中，這一數據從2003年的17%躥升至2011年的46%，而自認為是穆斯林的比重從75%下降到了44%。

調查顯示，伊斯蘭教法的支持率也越來越低。在伊拉克人中，認為如果政教分離，伊拉克將更好的人的比例從2004年的50%上升到2011年的近70%。埃及和沙特阿拉伯沒有類似的數據，但是在這兩個國家，伊斯蘭教法的支持率也有所降低。在埃及，認為政府實行伊斯蘭教法“非常重要”的人從2001年的48%下降到2011年的28%。在沙特阿拉伯人中，這一數據從2003年的69%下降到2011年的31%。

在這項調查中，3500名埃及成年人（他們參加了反穆巴拉克運動）組成了具有全國代表性的樣本。最后，對這份樣本的分析表明，參與者更有可能是社會經濟地位較高的較年輕單身男性、互聯網用戶、新聞報紙的讀者、城市居民以及現代價值觀和自由意志的信奉者。他們不介意與美國人、英國人和法國人做鄰居。

這些數據似乎與埃及最近的議會選舉結果相矛盾。在這次議會選舉中，穆斯林兄弟會和原教旨主義者共獲得了約65%的大眾選票。對于埃及選民來說，宗教仍然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66%的受調查者“非常同意”或“同意”，如果具有強烈宗教信仰的人執政，該國將更美好；57%的人認為政府實行伊斯蘭教法“非常重要”或“重要”。盡管如此，民族主義戰勝了宗教。整整78%的人認同如下看法：如果有更多堅定地致力于國家利益而不是帶有強烈宗教色彩看問題的人執政，該國家將更美好。

那么，如何解釋調查數據和埃及選舉結果之間的不一致性呢？首先，原教旨主義者從多年的政治組織和活動中受益，因此能夠更好地動員其支持者，而領導起義來對抗前政權的自由主義者缺少全國性的組織，也沒有什么時間將剛剛獲得的政治資本轉化成選票。

其次，自由主義者沒有在埃及人中推行其議程，而是把主要精力花在了組織集會反對軍隊上，白白浪費了時間。

最后，選舉結果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糟糕。幾十年來，自由主義受到宗教極端分子和宗教機構的不斷攻擊，自由組織也受到法規的限制。如果穆巴拉克政權垮臺，穆斯林原教旨主義者將處于更加有利的位置。

但是，讓埃及擺脫穆巴拉克統治的是自由主義者。這反過來給自由主義帶來了合法性，喚醒了埃及人強烈的民族意識。因此，伊斯蘭教法的支持率下降，國家認同感卻增強了。在一定程度上，由于政治論調大多是國家重建和自由，埃及以及其他地方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將面臨一場艱難的戰斗。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