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勞斯萊斯被撞引起的天價索賠的思考

陳宇康

［摘要］伴隨著豪車在我國的迅速增長，機動車與豪車發生交通事故導致巨額索賠的案例時有發生，這對肇事者而言，是災難性的。探討與此相關的法律制度及配套救濟體系不足，提出相應的建議，以期對正確處理類似問題有一定幫助。

［關鍵詞］豪車；索賠；利益平衡；保險

［中圖分類號］D920.0 ［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１２）０2 — ００２８ — ０2

據報道，2012年1月31日下午，溫州朱小姐駕駛廣本雅閣撞上前方的勞斯萊斯。勞斯萊斯輪轂有點破損、右側車門刮花。經現場勘察，交警初步認定，朱小姐負主要責任。這輛勞斯萊斯總價約1200萬元，當時對方開出200萬元的修理費。2月6日上午，上海勞斯萊斯4S店對受損轎車進行專業估損，經當事各方協商后，最終被撞的勞斯萊斯轎車維修費用確定在35萬元。

據了解，朱小姐為自己的廣本雅閣只投保了第三方責任險20萬元。按照規定，交強險的賠付金額為2000元；第三方責任險可賠付20萬元，但由于其未投保不計免賠險，只能按80%賠付16萬元。這意味著廣本車主需自己承擔其余的18.8萬元。

這都給我們帶來深深的思考，如果事故再嚴重點，真出現了這樣的天價賠償，對朱小姐一生的影響將是巨大的。而隨著豪車在我國的迅速增長，此類事件會越來越多。所以有必要建立相應的法律制度及配套救濟體系，以應對此類事件發生對當事人造成的巨大影響。

一、現行法律體系的缺陷

1.利益平衡原則被忽視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2011修正）第五章第七十六條的規定，“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不足的部分，按照下列規定承擔賠償責任：（１）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由有過錯的一方承擔賠償責任；雙方都有過錯的，按照各自過錯的比例分擔責任。（２）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沒有過錯的，由機動車一方承擔賠償責任；有證據證明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有過錯的，根據過錯程度適當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賠償責任；機動車一方沒有過錯的，承擔不超過百分之十的賠償責任。”

顯然，上面的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賠償條款是根據過錯責任原則制訂的，在上面的案例中，過錯方朱小姐承擔賠償是毫無疑問的。可我認為針對這樣與豪車相撞的類似案件，現行的制度設計是有缺陷的，雖然表面上看并不違背民法的平等原則和公平原則〔1〕，但“利益平衡”被忽視了〔2〕。利益平衡是指通過法律的權威來協調各方面沖突因素，使相關各方的利益在共存和相容的基礎上達到合理的優化狀態，利益平衡既是一項立法原則，也是一項司法原則〔3〕。

機動車與豪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時賠償的過錯責任原則直接導致利益不平衡，因為普通駕駛者即使萬分小心，與豪車刮擦的概率仍然存在。就算我們駕駛熟練，遵守規則，養護愛車，我們可以保證不傷及行人，但我們不能保證一生沒有刮擦。因為行人和機動車是基本上是分道行駛的，而豪車不是，而且它和行人的速度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可一旦肇事與豪車刮擦，后果可能是災難性的，甚至比肇事致人死亡結果還要嚴重，雖然我們說生命無價。以2011年全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1810元為計算依據，2012年交通事故死亡賠償標準為436200元（21810×20），而對豪車的賠償可能遠不止這些。

另外，豪車存在，剝奪了普通駕車者的駕駛的平常心，使他們時刻處在緊張之中，注意不要與豪車刮擦，這實際上也違背了公平原則，這等于超級富豪因其炫富而剝奪了普通人的快樂。

立法者不是沒有考慮到利益平衡，實際上利益平衡原則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2011修正）中已經得到體現，上面的七十六條之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機動車一方沒有過錯的，承擔不超過百分之十的賠償責任就是例證〔4〕。為什么利益平衡原則沒有在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賠償條款得到應用呢？可能立法者也沒有預料到環境變化這么快。以賓利為例，2011年，賓利汽車全球銷售量為7003輛，中國市場銷售量就1839輛，同比增長近一倍，中國市場已經成為賓利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市場。

2. 容易產生道德危害

不僅利益平衡被忽視，現行的賠償制度還容易產生道德危害。像瑪莎拉蒂、勞斯萊斯、賓利、布加迪、蘭博基尼、阿斯頓馬丁、邁巴赫等，這些車銷量小，配件大都需要單獨申請進口，許多配件還是手工制作，費用昂貴，刮擦及輕微碰撞即能產生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索賠。如果全部由肇事車主承擔，一方面等于鼓勵了超級豪車的配件整車價格倒掛，另一方面，也容易產生超級豪車車主和4S店的利益勾結。

所以我認為，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還有其值得商榷的地方。

二、現行救濟措施的不足

雖然車主可以通過保險來分攤風險，但必須指出，這實質上還是由肇事車主來承擔全部賠償責任，其本身就有失利益平衡。關鍵是與豪車賠償相適應的巨額責任限額下的高保費是大多數車主不愿承擔的。這等于還是帶著風險上路。

在現行的保險體系下，交通肇事致使第三者遭受財產直接損毀，我們可以通過交強險和第三者責任險進行救濟〔5〕。

首先來看交強險，依據《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規定，有責賠償的財產賠償限額僅2000元。這顯然太微不足道了。

再看第三者責任險，現各保險公司執行的是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商業保險行業基本條款》（2007年4月1日起實施），有A、B、C三套指導性條款。各保險公司可以任意選用適合自己的車險行業條款。三套條款保障范圍、費率結構、費率水平和費率調節系數基本一致、略有差異。關于第三者責任險賠償限額，A款規定：“每次事故的責任限額，由投保人和保險人在簽訂本保險合同時按保險監管部門批準的限額檔次協商確定。”B款分八檔，由投保人與本公司在簽訂保險合同時協商確定，并在保險單上載明5萬元、10萬元、15萬元、20萬元、30萬元、50萬元、100萬元和100萬元以上，且最高不超過5000萬元。似乎我們可以通過提高責任限額，讓保險公司來分擔我們的風險。但事實上，不同責任限額的保費差別是巨大的，以平安車險（執行B條款）為例，最優惠的20萬責任限額的第二年的保費是756元，而100萬元責任限額的第二年的保費是1534.33元。這個差額，隨著超級豪車的迅速增長，會越來越大。就算不增加，讓一般車主每年多繳近800元買平安，顯然不現實，因為人們認為，如果沒有超級豪車，這個平安本來是不用購買的。

何況，即使有保險，由于存在免賠率，肇事車主仍然要自己承擔部分巨額賠償。根據《機動車商業保險行業基本條款》，負次要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5%，負同等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10%，負主要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15%，負全部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20%。就像本案例，朱小姐負全部責任，如果真正需賠償200萬元，即使投保了200萬元責任限額的第三者責任險，近40萬元（交強險賠2000元，第三者責任險賠199.8萬元，所以免賠額不到40萬元）的免賠額也是一般人無力承擔的。雖然可以加保基本險不計免賠特約條款，可這等于又加重了車主的負擔。

三、思考和建議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認為應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完善相應的制度及措施。

1.解決目前的問題，首先應從法律上明確由誰來承擔賠償責任。正如我們前面分析，從過失責任原則出發，肇事車主應該承擔責任。但考慮到利益平衡，又不應該全部賠償，動輒幾十上百萬的賠償，等于判了肇事者死刑，死刑不一定能夠降低惡性犯罪。我認為，可以設定一定的賠償上限，比如30萬元。這個賠償上限不能過高。過高，車主無力承擔；過低，則不能引起人們重視，而且也可能發生道德危害，比如，人們通過碰撞蓄意報復豪車車主。那超出賠償上限的，原則上只能由豪車車主自己承擔。似乎這顯得不甚公平，但這從危險控制理論上也是講的通的。所謂的危險控制理論是指“誰能夠控制、減少危險誰承擔責任”。雖然，普通機動車駕駛者可以減少風險，但就像前面我們說的，由于普通機動車和豪車是同道行駛，速度又快，完全避免是不現實的。那只有豪車車主能控制風險，就是根本不用豪車。既然豪車車主開啟了危險的活動，這個危險不僅在于可以使第三人的人身或財產受損，還在于可以使第三人承擔巨額賠償責任，而豪車車主又在使用豪車中體會了快樂，那從報償的角度出發，承擔部分風險也理所當然，哪怕豪車車主沒有過錯。

2.上百萬級別的損失，即使對豪車的車主，也不是小數目，所以有必要建立相應的風險分攤機制。比如，設立與此相對應的險種或建立相應的基金。基金的建立可以通過對豪車征收道路占用特別稅來實現，這個特別稅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豪車上路，周圍車輛從保護自身出發，紛紛避讓，豪車的占道將明顯多于其他車輛。

3.建立權威的豪車定損機構，該機構應對市面的豪車維修費用及配件價格較為熟悉，以此避免專業維修機構的漫天要價和維修機構與豪車車主的利益勾結。

4.對豪車進行登記并全國聯網，每次事故都登記在案，防止碰瓷及騙保事件的發生。

〔參考文獻〕

〔1〕 羅時貴.論和諧社會的構建與民法基本原則的平衡協調〔J〕.河北法學,2008，（11）.

〔2〕 法麗娜.法制運行中相關參與主體的利益平衡〔J〕.經濟導刊,2010，（09）.

〔3〕 魏增產,段祥偉.論經濟法的利益平衡原則〔J〕.河北法學,2010，（01）.

〔4〕 張偉.機動車事故無過錯責任的探析與適用〔J〕.法學雜志,2006，（03）.

〔5〕 孫琪.中國機動車輛保險市場發展和問題分析〔J〕.汽車與配件,2007，（20）.

〔責任編輯：馮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