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倫貝爾天空下

潘永翔

鷹翅下的草原

我看見鷹翅下的草原

一點一點地伸展

像一個嬰兒

純凈 簡單

翅膀的陰影

像一滴墨

像眼睛

像水墨丹青的一滴淚

把草原滋潤得靈動起來

像是要和鷹一起

飛翔

月光下的馬頭琴

水一樣的馬頭琴聲

浸在夜色里

沉靜 悠遠

像小巴圖的心思

鋪展直到天邊

草原一點點安靜下來

能聽到草葉說話的聲音

天空一點點矮下來

草原一點點飛起來

天空和草地合在一起

滑過草梢滑過八月的馬頭琴

風又把草原和天空分開

天空掛在鷹的翅膀下

上升 上升

草地在馬蹄下

漸行漸遠

遠如我的夢境

無邊無沿

遠方

正在月光下漫步的烏云其其格

美麗的姑娘

此時已是淚水漣漣

風吹呼倫湖

你的名字

已聽過千遍萬遍

今夜我再聽一次

讓血流遍全身

然后我走向你

看你千匹萬匹奔馬的姿勢

怎樣咆哮這萬頃波濤

陽光輕輕地攤開手掌

把呼倫湖捧在手心里

而我在這手掌之外

在波濤之外

靜靜地呼吸

想像的魚

飛出千里之外

在我的家鄉

長成一棵榆樹

枝條茂盛

像一個胡須斑駁的老人

同樣

在陽光的手掌心里舞蹈

呼倫湖的白魚

在波濤中唱晚

每一次翻身

都是一次冒險

和波濤一起成長

又總是被波濤打翻

我坐在岸邊

一片魚鱗映著呼倫湖的影子

我看到了天空和湖水

同時被晚霞染紅

坐在草原中央

此刻 時間凝固

我坐在草原中央

像坐在蓮花里

聆聽來自四面八方的問候

有風

有陽光

有草

還有誰在想起我?

陽光純凈

微風純凈

草原純凈

我的內心

無比純凈

此刻紅塵閉合

我被草原包裹

被陽光包裹

被微風包裹

被我的內心包裹

在內核

我是一個嬰兒

靜靜感受

來自世界的聲音

和草們在一起

那些草們

柔和 干凈

像我的孩子

簇擁在我的身邊

看到他們

讓我想起許多美好的事物

一滴露珠

一個花瓣

天空中飛過的身影

一句純真的贊美

還有美好的詩篇

我在草們的懷里

安靜 祥和 靜默

就像在幸福里

陶醉

東旗

西旗

還有甘珠爾寺

都和我一樣

靜靜地聆聽

草們說話的聲音

（選自《延安文學》２０１１年第６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