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林
附錄二
莫言批評
2009年12月,莫言的長篇小說《蛙》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在該書的封二上,我們看到,出版該書的出版商率先為莫言的這部小說唱出了不同凡響的贊歌:“《蛙》是莫言醞釀十余年、筆耕四載、三易其稿,潛心打造的一部觸及國人靈魂最痛處的長篇力作?!钡搅?011年,對《蛙》的熱捧達到了巔峰狀態,在眾多專家學者和讀者眼里是一片叫好聲。
但我卻看到,一部漏洞百出的《蛙》,把大伙都震住了。
根據《蛙》開篇中作家蝌蚪于2002年3月21日寫給日本友人杉谷義人先生的信中敘述:大年初一上午,我陪同您去拜訪了我的當了五十多年婦科醫生的姑姑。從作家莫言接下來的敘述中我們知道,作家蝌蚪的姑姑是出生于公歷1937年6月13日。姑姑從衛校畢業時才十六歲(即1953年),在鎮衛生所行醫??h衛生局開辦新法接生培訓班,派姑姑去學習。從1953年四月初四接下第一個孩子(其間學習時間最多不超過三個月,居然從此就大量接生,并成為婦科醫生,真是少見的天才。筆者),到去年春節,姑姑說她一生共接了一萬個孩子,與別人合作的兩個算一個。這里我們不妨來算一算,1953年到2002年,無論怎么算也只有四十九年,怎么是“當了五十多年婦科醫生”呢?小說中的作家蝌蚪怎么能夠如此不識數,連最基本的數學運算都不會呢?
通過對《蛙》文本的仔細閱讀,筆者發現,在莫言的這部小說中,只要涉及到時間或者年代,莫言呈現給我們的往往就是一筆令人啼笑皆非的糊涂數字。在《蛙》一開始,莫言就交代說,我們是1960年秋季進入大羊欄小學的。但到了數年后,“文化大革命”開始,作者卻說我們正在讀小學五年級。算一算,從1960年到“文革”開始的1966年,六年過去了,小說中的我們怎么可能都還在讀五年級呢?小說中稱,姑姑的父親,即我的大爺爺是八路軍的醫生,他先是學中醫的,參軍后跟諾爾曼·白求恩學會了西醫。白求恩犧牲以后,大爺爺心中難過,生了一場大病,眼見著不行了,說想家想娘。于是,組織上批準他回家養病。既然生的是一場大病,都眼見著不行了,組織上怎么能夠不管,輕易就讓他一個人走?倘若僅僅讓大爺爺一個人拖著病重的身子,又怎么能夠從高高的太行山翻山越嶺走得回去?并且我們知道,白求恩大夫是1938年3月受加拿大共產黨和美國共產黨派遣來到中國的。1939年10月下旬,白求恩是在河北省淶源縣摩天嶺戰斗中搶救傷員時,左手中指被手術刀割破而不幸感染,于11月12日不幸逝世的。也就是說,姑姑的父親,即小說中“我”的大爺爺回到故鄉時,姑姑的實際年齡也就只有兩歲多一點,大姑姑對我們說那時她已經記事了,讓她叫“大”她不叫,躲在娘背后偷著看。姑姑說從小就聽娘和奶奶嘮叨爹的事,終于見到了,卻覺得好陌生。想想看,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也許才剛剛斷奶不久,連走路都還不太穩,居然就能夠聽懂娘和奶奶嘮叨爹的事,這也真是太神奇了!
在我看來,《蛙》簡直就像是一部神話小說,處處都充滿著神奇和偉力。小說中,姑姑的父親生病回家時坐在門檻上,臉色蠟黃,頭發長長,虱子在脖子上爬,穿著一件破棉襖,棉絮都露了出來。如此一副骯臟邋遢的形象,連叫花子都不如,這樣的人居然就是莫言小說中所描寫的神醫?我想,倘若真的有如此邋遢的人靠近白求恩大夫的身邊跟其學醫,恐怕早就被白求恩大夫罵得狗血淋頭轟走了。試想,一個連基本的個人衛生都不講的人,居然能夠成為白求恩大夫的弟子?這樣的小說真是比天方夜譚還要天方夜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不知會有多少八路軍傷病員會因為大爺爺身上的細菌和虱子而感染,甚至不幸犧牲。
說實話,筆者讀莫言的《蛙》,簡直就像是看見了一個吹牛不打草稿的人,只顧一個勁地瞎掰和說得痛快。小說中的大爺爺病愈之后,就急著要回太行山找部隊。八路軍膠東軍區的人找上門來,動員大爺爺加入。大爺爺高超的醫術很快在膠東傳開。連平度城里的日軍司令杉谷也知道爺爺的大名。他率兵下來掃蕩,坐騎大洋馬被地雷炸,棄馬逃走。大爺爺為這匹馬動了手術,治愈后,成了夏團長的坐騎。后來此馬戀舊,咬斷韁繩逃回平度城。杉谷見到寶馬復歸,驚喜萬分,讓漢奸秘密探訪,得知八路軍在他眼皮底下建了一座醫院。于是,杉谷就用從中國古代小說《三國演義》中學到的詭計,派人秘密潛入吾鄉,把我老奶奶、我姑姑綁架到平度城中,扣做人質,然后派人送信給我大爺爺。接下來我們看到的是,姑姑說她與大奶奶在平度城住了三個月,有吃有喝,沒受罪。在當時只有七歲的姑姑眼里,杉谷司令是個白臉青年,戴著一副白邊眼鏡,留著小八字胡。他文質彬彬,講一口流利的中文。他稱老奶奶為伯母,稱大奶奶為嫂夫人,稱姑姑為賢侄。更為神奇的是,七歲的姑姑,簡直就像樣板戲《沙家浜》里的阿慶嫂與刁德一和胡傳魁斗智斗勇一樣,居然說:奶奶,娘,別哭了,哭有什么用?哭能哭出翅膀來嗎?能哭倒萬里長城嗎?更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個侵華日軍司令,居然說話不顧對象,對我的姑姑,一個年僅幾歲的鄉下女孩說一些之乎者也之類的古代漢語。同時熱情地招呼我的姑姑她們上席就座。而此時的姑姑,簡直就像是如今的某些基層干部下鄉狠宰村民一樣,面對大圓桌上擺滿的山珍海味,毫不客氣地說:吃這個狗日的!當姑姑狼吞虎咽,覺得連筷子都不方便的時候,便索性用上了“皮爪籬”,大把抓住美味佳肴往嘴里塞。而面對吃得如此開心的姑姑,杉谷司令卻一直在一旁端著酒杯,笑瞇瞇地看著姑姑??戳恕锻堋分腥绱嘶奶频拿鑼?,我不得不感嘆:一個只有七歲的小女孩,怎么會和侵華日軍司令有這么多不可信的情節生發出來。
在《蛙》的第四部中,莫言先生寫道:“1997年,我六十歲,姑姑說,上級讓我退休。我當然不想退休,但我已經比別人晚退了五年,沒有什么可說的了?!闭埬韵壬庵种割^算一算,從姑姑1953年從衛校畢業,到1997年退休,這中間到底相隔了多少年?連小學生都知道為四十四年,莫言先生怎么能夠稀里糊涂謊報“醫齡”,在給杉谷先生的信中稱自己的姑姑是當了五十多年的婦科醫生呢?在該書第193頁,莫言清楚地寫道,小說中作家蝌蚪的第二任妻子小獅子,是1950年出生的。到五十五歲時,雖然乳房豐滿,但月事已絕。到了2008年,即小獅子五十八歲,已成為了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的這一年,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的人間奇跡終于出現了。在早已絕經三年的情況下,小獅子居然生出了孩子!諸如此類的胡編濫造,使《蛙》中處處呈現出漏洞百出的亂象。讓我這樣關心當代文學創作的讀者倍感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