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文新
奧朗德贏得法國總統大選,這實際是全體法國人民對“華盛頓共識”投出的反對票。過去我們一直以為,“華盛頓共識”是專門針對發展中國家的枷鎖,但此次歐債危機中,它似乎也變成了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的禁錮。
為什么是華盛頓共識?1989年,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出面邀請美國政府、IMF、世界銀行三大機構,在華盛頓召開了一個研討會,討論發展中國家應當(必須)遵從的“經濟紀律”,其討論依據就是上個世紀80年代中后期以來拉美經濟危機及其調整與改革。
這次會議一共開列了由“十味藥”組成的藥方:第一,加強財政紀律,壓縮財政赤字,降低通貨膨脹率,穩定宏觀經濟形勢;第二,把政府開支的重點轉向經濟效益高的領域和有利于改善收入分配的領域(如文教衛生和基礎設施);第三,開展稅制改革,降低邊際稅率,擴大稅基;第四,實施利率市場化;第五,采用一種具有競爭力的匯率制度;第六,實施貿易自由化,開放市場;第七,放松對外資的限制;第八,對國有企業實施私有化;第九,放松政府的管制;第十,保護私人財產權。
“華盛頓共識”被認為是“新自由主義經濟”最為典型的作品,充分體現了“市場原教旨主義——里根、撒切爾主義”的根本主張。蘇聯解體后,俄羅斯采用的“休克療法”以及東歐國家進行的市場化改革,其理論依據就是“華盛頓共識”。亞洲金融危機之后,醫治亞洲病痛的理論依據同樣是“華盛頓共識”,結果大家有目共睹。事實證明,“華盛頓共識”從來都沒有過成功的案例。
所以,許多經濟學家強烈抨擊“華盛頓共識”。美國經濟學家約瑟夫·斯蒂格利茨的概括說:“華盛頓共識”根本不是經濟學,而是宗教。它教條地主張政府的角色最小化、快速私有化和自由化。更要命的是,“華盛頓共識”把復雜的宏觀經濟調控變成了“簡單的兒童玩具”。比如,政府只要掌握了幾個最主要的經濟指標——通脹率、貨幣增長率、利率、財政赤字和貿易赤字,便可做出所有的政策決策。斯蒂格利茨認為:這是嚴重的誤導。1998年,他專門撰文抨擊稱:“華盛頓共識”只是一種智力型的教義。
現在,“華盛頓共識”落到了包括法國在內的歐洲人頭上,盡管他們似乎已經不存在市場化、私有化的問題,但整個以美國為首的金融市場、金融大鱷,對身處債務危機的歐元區,其要求和當年對亞洲國家有什么差異嗎?沒有。
我們必須看到:世界之所以必須遵從“華盛頓共識”,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國際評級機構、國際金融巨頭,他們都在以“華盛頓共識”的條款作為自己評價優劣的標準。所以我們才會看到,當奧朗德當選,“在危急中反對一味緊縮財政的主張”獲得法國人民強烈支持之后,金融市場卻因此出現大幅下跌。原因是,評級機構可能會下調法國的主權債務信用評級。
在危機中,真的必須大力度緊縮財政嗎?去看看東南亞、韓國等國家在亞洲金融危機中的表現和危機之后的結果,我們會非常清楚。昔日的“亞洲四小龍”現在是“龍”是“蟲”?昔日的“亞洲四小虎”現在是“虎”是“貓”?昔日的亞洲經濟奇跡是“金”還是“血”?
歷史的教訓是深刻的。而筆者更擔心中國,因為中國主張“華盛頓共識”的同樣大有人在;因為我們決策者也在遭受著“兒童玩具”的嚴重干擾。去看看“華盛頓共識”的十大原則,有多少其實就是中國改革的努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