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制約需以人性惡為基礎

侯學賓

如今，動輒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貪污受賄金額已經不再引起人們的驚訝。

海南省洋浦經濟開發區規劃建設土地局副局長肖明輝收受五億工程款5%好處費的案件就涉案金額來講并非驚天動地，案件的情節也是普通至極，并無離奇之處，而引起世人側目的關鍵詞是：80后，清華碩士。

這兩個詞意味著年輕和高學歷，同時折射出我國權力運行和制約機制中的誤區。

高學歷官員不等于圣人

80后的官員在初涉官場之后就迅速地陷入腐敗的深淵，表明了我國權力腐敗對年輕人的侵蝕速度，也表明個人在不合理制度前的軟弱性；而高學歷往往被人視之為高素質的代名詞，在經過大學本科和研究生教育后的年輕人再被作為高級人才引進為政府機關工作，但是其專業素質卻未能成為防止腐敗的利器。

腐敗的根源究竟是由于人性的貪欲還是權力沒有受到有效的制約，其實答案并非非此即彼，而是合二為一。事后對腐敗者的刑事懲罰機制只能是亡羊補牢，最為根本的對癥之藥還是設計出有效的權力制約和監督機制，并且這種制約和監督機制必須建立在一個對人性的正確認識的前提之上。

因為，中西方的一些歷史和實踐已經證明對人性的尊重和約束構成現代社會中權力運行機制設計的基礎。但是我國的權力制約和監督機制卻恰恰建立在一個相反的基礎上，使得腐敗現象屢禁不止。

每一個人都不是圣人，進入政府掌握權力的官員都會希望過上好的生活，于是面臨誘惑之際，都可能會失足。美國《聯邦黨人文集》提到一個真實的人性認識與政府權力之間的關系：如果人都是天使，就不需要任何政府了；如果是天使統治人，就不需要對政府有外來的或內在的控制。

我國在反腐敗的宣傳和治理中，更為注重挖掘腐敗官員如何從一名一心為民的典范走向追求貪欲和享受的貪官歷程，強調腐敗官員政治素質的降低，強調外在誘惑對其的影響，其背后隱藏的潛臺詞是掌握權力的官員原本是不會腐敗的，只是在某種原因的影響下導致思想觀念上的墮落。

這種依然將政府官員視之為“圣人”或者“好人”的觀念，已經被無數的腐敗案件證明是錯誤的，一個年紀輕輕的80后，具有較高的專業學位和素質，但是在短短時間內就迅速走入腐敗的深淵，已經證明無法正視基本人性的權力運行機制只會造就更多的腐敗者。

制度設計要尊重人性的善惡共存

客觀公允的看待，這些腐敗者并非全是罪大惡極之人，諸如海南洋浦工程受賄案中肖明輝的犯罪初始動機很簡單，就是希望能夠買一個房子，為將來孩子能夠接受較好的教育，過上同等階層中相差無多的生活。這種要求并不過分，因為沒有法律上的理由要求官員不能夠有這些要求。但是，根據我國公務員的公開工資收入，肖明輝的愿望在短期內是很難實現的，但是他手中的權力卻能夠為他實現這些愿望，并且可能帶來更多。

當掌握公共權力的官員未能受到有效的制約和監督之際，利用權力尋租來獲得非法利益就成為一種選擇，而我國大多數腐敗案件的發生就是因為權力的獨斷行使，缺乏制約和公開透明，一個開發區規劃局的工作人員就能夠決定五億元工程的歸屬就是最為典型的體現。

在這種情況下，有多少人能夠抵制住誘惑，做一個甘于安貧樂道之人？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從腐敗案件的增長趨勢來看，顯然多數人還是難禁誘惑。明太祖朱元璋痛恨腐敗，運用重典處罰貪腐官員，但是明朝官員的公開薪俸在歷朝中也是最低的，這種試圖將所有官員都視為圣人的權力運行機制只能導致更多的人前赴后繼加入腐敗的行列，因為這種權力運行機制違背最為基本的人性。

因此，權力得到有效制約的基本前提就是所有的制度設計都必須以人性惡為前提，尊重人性的善惡共存事實，給予官員基本的薪俸保障，并將權力的運行處于有效的制約之下，防止權力的濫用，而最后對腐敗者的嚴厲刑事處罰作為最后的補救措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