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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道

2012-04-29 00:44:03紀洪平
山花 2012年12期

認識老中醫姜希文之前,我先認識了他的兒子姜元,那時我們一起住在廠里的單身宿舍,一起熱愛文學,讀張賢亮和馮夢龍的小說,看北島舒婷和李白蘇東坡的詩詞,雖然雜七雜八,好在年輕身體好,讀什么都能消化,整天離夢想很近,離病魔很遠,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并不知道姜元的父親是個醫生,而且是很有些醫術的老中醫。

我從姜元很有意味地解釋自己的姓氏,就猜到他家有些不同尋常。他說他這個姜姓大有來頭,如果從頭論,最有名應該說是姜尚姜子牙,但他不是最老的祖先,最老的祖先能追溯到遍嘗百草的神農氏炎帝,而且這個姜姓應該誕生于母系氏族社會,所有帶女字旁的姓氏,都來自母系時代,比如姜、姬、姚……說這些時,我發現他很細膩,眼神飄渺很輕柔而且遼遠。

當時雖然年輕,可那一年乍暖還寒的季節,我還是不小心感冒了,開始我并沒當回事兒,慢慢就重了起來,有天晚上突然發起高燒來,我這才害怕起來,可是已經無法動彈。我故意加重的呻吟,終于吵醒了同寢的姜元,他連說了兩個“我操!”就爬起來,穿上了衣服。

我說不用送我去醫院,他說我壓根也沒想過要送你。

我說那你起來干嗎,他說你跟被劁的公豬一樣號叫,誰還能睡得著啊,我去晨練了。說著,就走了。

本想讓他給我拿個藥,遞個水,沒想到這家伙這么無情,我的病似乎嚴重了,看來很多病都是從氣上得的啊!自己無法起來找藥,更不可能把藥吃下去了,就迷迷糊糊睡吧。恍惚之間,姜元好像回來了,進屋就咋咋呼呼的,弄得暖水瓶和水杯乒乒乓乓響成一片。我頭暈目眩,只好任他胡為。半天,他來到我床前,一把將我的被子掀開,頓時凍得我打了一個激靈,眼睛立即睜開了。只見他笑嘻嘻地端著水杯,另一只手從工作服上衣兜里掏出一個小紙包,他把這個小紙包遞到我眼前,說了聲快起來吃吧……

我艱難地爬起來,接過小紙包,一股濃重的味道撲鼻而來。這是什么呀?我不禁問。他說哪來這么多廢話,快吃吧,吃完了我還得睡一會兒呢,今天我可是上夜班的!

我端詳了一下小紙包,紙很普通,就是印刷廠用來印稿紙的那種紙,不過小紙包被疊得棱角分明,規規矩矩,一看就非常用心,手法也很嫻熟。我慢慢打開,味道更濃了,一種如紅磚頭粉末狀的東西呈現在紙包里。

快把它喝了!他幾乎在下命令。

這是啥呀,怎么喝呀?我被這種氣味嚇著了。

我家祖傳的秘方,喝了保證藥到病除!說著,水杯就到了眼前。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中藥,是沒有用蜂蜜和成藥丸的那種,味道十分刺鼻,口感反胃,難怪很多人對中藥拒之千里。此前有病,除了打針就是吃西藥。

有趣的是,我的病很快就好了,沒耽誤上班,便得意洋洋到班組里狠狠吹噓了一通,不料有個經常低燒的哥們聽到了,就死乞白賴地也要討點靈丹妙藥。我回到宿舍跟姜元一說,他斜著眼看了看我沒吱聲,我只好又說一遍,他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對我說,你真以為我很在乎你嗎?如果不是看在張賢亮的“那一半女人”,我會管你嗎?

我說是的,那本書到現在你也沒還,那“一半女人”就給你了,當我的藥錢了,請你看在李白一千多年的面子上,再幫我一次吧,別讓我在全班人的面前掉鏈子!

他說李白的詩太大氣,沒法兒給這么大的面子……

我說你忘了,你跟我說的,李白最夠朋友,他連一個普通農民的面子都給,說是有個叫汪倫的農民,邀請李白到他家鄉下玩幾天,李白當時就是大腕,周游全國日程安排得挺緊,本不想去農村,衛生條件又不好,可汪倫耍了個手腕,說他家鄉的風光獨特,有十里桃花千尺潭水!于是李白決定前來,結果只看見一條小水溝,溝邊生長著星星點點的幾株桃花。最后,歷史上竟留下了《贈汪倫》這首千古絕唱的小詩!

他說你的意思,只要騙成了就算成功了,成功了就能千古留名了,對不?

我說管你要點藥,還能扯上千古留名啊!再說了,汪倫最后是用一片真誠打動了詩人,那不叫騙,只能說汪倫這個農民實在聰明!

他想了想說,你就像我見過的農民!

姜元最終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但他讓我領著那個經常低燒的哥們,一起去見他父親,就這樣我認識了老中醫姜希文。與姜元不同的是,他父親是個很內向且寡言的人,總是一副沉穩安靜的樣子,他的落寞還有一些威嚴,能把周圍所有的喧嘩都吸附過去,不管什么樣嘈雜的聲音,都像掉進了黑洞里,一切只能如此寂寞著。

我本不想破壞這種平靜,但姜元非讓我從診室里出來,跟他來到里屋。姜元的家是我們這座城市常見的那種老式平房,有廂房,有庭院,院中還有果樹,院墻雖然不高,但一下子就把小院與塵世隔絕開來,所有的喧囂,都被止于門外。我剛進來時,對我所居住的這座城市突然有一種陌生感,想不到僅有二百多的年歷史、曾經是偽滿洲國國都的新興城市里,還有這么底蘊深厚的一方水土。

姜元讓我看的是一些老照片,都是他父親年輕時照的,那簡直就是時光倒流的證據,他跟他父親年輕時像極了。令我感到吃驚的是,他父親竟然是一身的戎裝,仔細一看更覺詫異,那身軍裝既不是國民黨的軍服,更不是共產黨軍隊的服裝,姜元告訴我,那是日軍軍服!

我驚訝得差點叫起來:漢奸!這個心如止水面貌甚至可謂慈祥的老人,竟是為虎作倀、雙手沾滿抗日志士鮮血的民族敗類!我內心的感受和憤懣情緒,立即被寫在了臉上,姜元讀得清清楚楚,他笑著告訴我,別看我爸挎了把大洋刀,那是做做樣子,他從沒讓戰刀出鞘,更沒殺過人,他是醫生,救人的人……

可我滿腦子里都是寒光閃閃的戰刀和他父親威嚴的樣子,我甚至懷疑他父親原本就是個日本人!姜元見我的臉上,還是寫滿了疑問和沖動,就直截了當地說,我家老爺子已經被政府改造過了,不是罪大惡極的敗類,看見沒,那是政府給發的照,讓他用祖傳的秘方,給人民治病!

我只好把理解和欣慰,假意地寫在了臉上,他才領我走了出來。

那個哥們早看完病了,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我倆,這時又來了幾個患者,我便向老人家告辭,姜元也同我們一道回到廠區單身宿舍,路上他詳細告訴經常低燒的這個哥們,一定要按時吃藥,如果老爺子交代忌生冷什么的,一定要遵照執行,應該用不上四副藥,就能看到效果!

回到宿舍,我倒床便睡,姜元果然還想說他父親那身軍服,我擺了擺手,假裝不勝困意,任他怎樣喝喊,就是不接茬兒,他一點辦法沒有,漸漸安靜了悶悶讀起書來。不一會兒,我真的睡著了。

小學四年級時,我和幾個同學去省博物館參觀,看見過東北抗日聯軍當年在冰天雪地里堅持抗戰的情景,雖然那是用繪畫和搭建模型的方法再現的,但我們還有身臨其境的強烈感受,恍惚間我就在篝火旁烤火,突然槍聲大作,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把大洋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扭頭一看,竟然是姜元的爸爸!

后來我就醒了,只見姜元手里拿著大茶缸,正把里面的水,一點一點地滴落我的脖子和胸脯上!我一把就將他的大茶缸子打落了,巨大的聲響,伴隨著飛濺的搪瓷白沫,他慘叫一聲,竟不忍心把茶缸再撿起來。

我知道他平時是個很節儉的人,連忙起身幫他撿起來,一邊撿一邊說,我馬上給你買個新的……剛才我正做夢呢,完全不是故意的,就像曹操說的那樣,他能夢中殺人,不過他說的是假的,我可是真能夢中飛缸!

姜元終于沒跟我發火,晚上我主動請他去下館子,要了一盤花生米和一盤尖椒炒干豆腐之后,他就說啥也不讓再點了,啤酒卻是一瓶接一瓶。我喝多了,他比我也強不了多少,舌頭大了,話也止不住了。

本來,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可一看你被我爸的一身破軍裝就給整懵了,就沒敢再給你看!他故意賣起了關子,不過這招兒對我還真好使,我立即捶足頓胸表示非常悔恨。于是他就繼續說,我爸命太苦了,他讀書那會兒東北淪陷了,從所謂的國高畢業之后,面臨的實情就是要效忠偽滿洲國皇帝。

據我爸講,當時偽首都新京長春的日本警察,宣誓效忠的并不是日本天皇,而是大滿洲國皇帝陛下,各級統治機構中,都分成日系、鮮系和滿系,鮮系就是朝鮮人,擔任的角色往往比中國人高一級,一把手當然都是日本人了。

也許日本人以為東北會永遠成為他們的屬地,在規劃長春時,動用了非常現代的手段,建了一條亞洲最長的大街,就是著名的斯大林大街,日偽統治時稱中央通,國民黨接收長春時改稱中正大街,現在又改成人民大街!

當時建設長春的主要大樓,都是日本最著名的建筑師,他們把不能在日本實現的夢想都拿到長春來了,因為日本資源短缺,很多設計必須考慮這些致命的因素,而遼闊的東北,豐富的資源,讓這些設計者們欣喜若狂,盡情展示了他們的才華,把當時一個人口稀少,只是中東鐵路中轉站的一個小小的雜巴地,規劃得氣勢磅礴,進而又建得富麗堂皇!

其實,在侵略中國之前,日本人就開始規劃長春車站附近的滿鐵附屬地,日本人為什么要下這么大的工夫呢?主要是給全世界看呢,日本人能大規模進駐長春,就是那場日俄戰爭的結果。日本在東北的旅順,打敗了沙皇俄國,簽訂了《撲思茅斯條約》,其中最主要一條,就是奪取了原屬俄國的中東鐵路南部,又稱南滿鐵路的經營權,中東鐵路從此一分為二,南滿鐵路歸日本,北滿鐵路依然歸俄國,長春成了交界處。雖然日本戰勝了,但西方人仍認為日本人無力管理和建設,所以日本人從中國人手中購買了大片長春的土地,進行現代化的規劃……

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姜元心滿意足,心情跟啤酒沫一樣四溢著。

你還沒說你爸為啥穿日本軍裝呢?我不想讓他得意太久。

“九·一八”事變后,東北軍撤進關里,東北淪陷,日本人扶持溥儀上臺,建立偽滿洲國。許多熱血青年,不愿當亡國奴都去了關里,其中就有你我熟悉的蕭軍和蕭紅,還有他們那一時期的作品《七月流火》、《生死場》……

還是說你爸,千萬別把那身日本軍裝跟蕭紅弄到一塊兒去,那樣會破壞我對蕭紅的美好感受。

我家是祖傳中醫世家,你知道日本人對中醫是很重視的。我爸畢業就加入了偽滿洲國軍隊,當時叫當國兵。在與東北抗日武裝作戰時,日軍傷亡很大,軍醫缺乏,他又被編到日本軍隊,穿上了日軍軍裝。當時,很多女孩子女學生都以能當上特務為榮耀,因為要成為特務必須經過嚴格挑選,不是一般人能當上的,她們并不是我們概念中認識的那種妖里妖氣只會抽煙出賣色相的女特務,成為特務需要有很多技能的,顧名思義嘛!

所以能穿上日軍軍裝,受到日本人的尊敬,那當然是更值得榮耀的事情了,所以我爸就去照了一張相,他心里肯定也是美滋滋的,還故意擺出了一副很威嚴的樣子,但后來發生了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他的世界,但這張照片卻把他的單純無知,一覽無余地保留了下來。

我真正與老中醫姜希文交往,還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姜元這個人挺怪,一般人他看不上,并且毫不掩飾對人家的輕視,但是如果讓他佩服了,他就真心實意對你好,本來他自己還沒對象呢,卻整天為我操心,知道我喜歡俏麗文靜的女孩兒,有一天興沖沖地對我嚷嚷,說替我找到了夢中情人,非要讓我去他家相對象。

雖然我嘴上推托,心里還是滿歡喜的,按姜元的描述,這個女孩子肯定差不了,一定就是我想找的那種夢中女孩兒。不過這個女孩兒的來路有些問題,她是來姜元家看病的患者,也就是老中醫姜希文的病人,不過讓姜元恰巧碰上了,對她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于是他就開始攛掇我,非讓我跟他去看看,還說即使沒處上,也算開開眼了。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他家,雖然不是很陌生,但也有幾分拘束。尤其當他爸爸用那雙能看透所有疑難雜癥的目光,冷靜地打量我時,我內心的邪念仿佛也被他一眼看穿了似的,使我不太敢正眼看那個女孩兒。

不過僅僅一眼,我就對姜元的眼光暗自贊嘆,這個女孩兒實在太美了,那種純真可人的模樣,任何一個人都會怦然心動。姜元可能跟他姐姐說了,從我進門跟她打過招呼之后,她就一直跟著我們,坐在旁邊一起端詳那個女孩兒。老中醫顯然看出我們的意圖了,他的情緒有了微妙的變化。女孩兒可能經常與老中醫接觸,她看出老人情緒的波動,也看出這波動與自己有關,于是跟老人說,沒什么事就回去了,然后拎起藥包告辭。我看她用余光快速掃了我一眼,款款走出門去了。姜元的姐姐送她也出去了,我和姜元怔怔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老中醫姜希文輕輕咳嗽了一聲,我猶如從夢中驚醒,姜元也反應過來,他笑嘻嘻地說,怎么樣,夠你心目中的標準吧?我沒好意思回答,老人卻說話了,小伙子,聽小元說你很有才華,經常在你們廠報上發表詩歌什么的,我們家小元從小沒好好讀書,以后請你多幫助他……

我忙說,大爺您客氣了,我跟姜元是好朋友,平常都是他幫助我呢!

姜元也說,我們倆是好哥們,談不上誰幫助誰!

既然是好哥們,我就更應該告訴提醒你們,不要總被表面現象迷惑!就比如說剛才那個女孩兒,看著很好看,可她病重得很……

姜元不以為然地說,您老人家總是危言聳聽,那么年輕的人,就算是有病也不至于馬上就死了吧?

就在這時,姜元姐姐從外面走進來,她也說,這個女孩兒真的不錯,這么漂亮一點也不張狂,思想還挺保守的。

老人嘆了一口氣,你們只看到外表,其實她已病入膏肓了,誰娶了她會很不幸的,千萬不要因為長得漂亮,就不顧一切窮追不舍,最后不只是人財兩空,感情受到的傷害,會讓你一生都痛苦不堪的!

您咋就知道人家一定沒救了呢,如果用愛情去拯救她,也許就會戰勝病魔。因為愛情會產生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這種力量面前,別說病魔,就連死神都會后退的!

難怪我能和姜元成為好朋友,他心里的想法有時竟能和我驚人的相同。可老人堅決不同意,雖然他后來不說話了,卻沒有誰能勸動他。這是我第一次與老中醫的交往,給我流下了極其刻板、不好溝通的印象。

那個美麗女孩兒時常出現我的腦海里,我有時真想繞過老中醫,在他家門口守候那個女孩兒,雖然她像林黛玉是個病美人,可我情愿為她端茶送藥,伺候她一輩子……

可是還沒等采取行動,姜元就神色慌張地告訴我,完了完了,那個女孩兒病重住院了,我雖然也察覺到她的病情果然嚴重,但心里還存在一絲僥幸,盼望她能轉危為安,甚至幻想這次大病之后,能逢兇化吉徹底痊愈!

誰知沒過多久的一個晚上,姜元從家里回來,就沮喪地通知我,那個女孩兒昨晚走了,我倆都陷入了沉默,她帶走了她的美麗,也帶走了我們的思念。很久, 我開口第一句就問她得了什么病,這么快就走了,姜元說她死于白血病。

我另一個問題就是,老中醫為什么能知道她很快就要死的,一般在醫院通過拍片、化驗甚至開刀切片,才能得到讓人信服的依據,可是中醫是怎么獲得如此準確的答案呢?

姜元說中醫之所以不被今天的人當回事兒,就是不科學,劑量模糊,成分秘不示人,操作起來完全憑經驗,很有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奧意味,被相信科學的人斥責為封建迷信。這是你問了我才跟你說的,我們家老爺子就親身經歷了很多離奇怪事,他至今不吃魚,就是源于一次奇特的經歷……

按姜元的敘述,我腦海里出現了一副這樣的場景。一隊威風凜凜的日軍乘著幾艘大木船,準備進攻隱藏山中的抗日武裝。出乎日軍預料的是,這只抗日武裝遠比他們想象的勇敢,不但沒有躲藏起來,反而以進為退,主動攻擊前來剿滅他們的日軍,并且在日軍沒有發現他們之前,就開始猛烈攻擊。

日軍其中的一艘木船被炮彈擊中,頓時被炸碎,大木船幾乎瞬間傾覆,沒炸死的日軍全部掉到了水中,岸上的槍炮繼續向落入水中的日軍轟炸和射擊,即使僥幸沒被槍炮擊中,湍急的江水也在快速地吞噬落水的日軍。

年輕的中醫姜希文也在這艘被擊中的大木船上,他落水后牢牢抓住了身旁的醫藥箱。這種由日本人設計的醫藥箱,又寬又大,材質非常好,全是上等的紅木,十分結實。這只大藥箱托著姜希文順流而下,但是抗日武裝的炮彈像長了眼睛一樣,落在了這個穿著日軍軍裝的中醫旁邊,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一下子沖掉了他手中的大藥箱,他想到了死亡,就拼命地掙扎,耗盡了全力仍無法擺脫江水的糾纏,最后他喪失了信心,放棄了所有努力,順著江水往下沉。

就在這時,從水中升起了一股力量,把他不斷地往上托,一直托出水面,然后又劈波斬浪把他送到岸邊,當他還以為是在夢中之際,身下原本柔和的力量突然為之一變,猛的把他拋起來扔到岸上。他這才如夢方醒爬起來,匆匆向江里望去,只見一條巨大的魚背迅速沒入了江水中……

第二次與姜希文打交道是兩年之后,我班組那個常年低燒的哥們,在吃了四副中藥之后果然痊愈了,這無疑又給姜希文平添了一層神秘色彩,慢慢地又傳到了分廠副廠長冷瘸子的耳朵里。這位平日從沒用正眼看過我一眼的廠長大人,竟然派人來到班組,讓我去他的辦公室,看見我很熱情,拉著我的手,指了指長條沙發,一屁股坐在了我身邊,但我滿身臟乎乎的工作服在提醒,我和他之間隔著一股機油的味道。

原來冷瘸子的腿,病情最近越來越嚴重了,時常不知不覺就摔跟頭,醫院查不出原因,他自己害怕了,就想請神醫給看看。我想起姜元上次的態度,就顯得很為難的樣子,不斷囁嚅說我倆只是一般的朋友。不料冷瘸子卻哈哈大笑,沒關系,你只要帶我去就行了,說著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到他寬大的辦公桌前,哈腰從最底層抽屜里掏出一件沒開封的襯衫,沖我大聲說,這個是你的!

我為了一件新襯衫,成了帶路的奸細,當然我是乘著廠辦的日本豐田面包車去的,同路的冷瘸子確實沒讓我丟面子,我冷眼看他拎了一個裹得挺嚴的包。按約定,姜元在家等我們,可面包車停在路旁,還沒等進院,冷瘸子就神情慌張地說,這好像是二馬路的姜家大院啊……

我說這位醫生是姓姜,可這里是不是姜家大院,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姜元從沒跟我說過。冷瘸子下了車,又想起東西落在了車上,轉身又上了車,等他取了那個包,我才領著他進院。這時的冷瘸子全沒了當官的派頭,一瘸一拐拎個包,就像從農村來的鄉下二大爺。

姜元聽到動靜就從屋里走出來,我上前作了介紹,冷瘸子很認真地與姜元握了握手,然后被請了進來。老中醫似乎也在專門等待我們,這時已沒有其他病人了。當冷瘸子進屋后,第一眼看見老中醫時,那種詫異的表情讓我心中一動,我馬上再看老中醫,他的目光卻很空洞,仿佛能涵蓋世間一切萬物似的。

我忙介紹說,這是我們冷廠長,這是……

沒等我說完,已經恢復常態的冷瘸子就說,久仰老先生的大名,邊說邊過去把那只沒拎包的手伸過去,老中醫站起身來,與他握了握,說,請坐吧,小元給貴客沏壺茶。

姜元答應著轉身去了里屋,冷瘸子嘴里就說,不用客氣,我來給老人家添麻煩了,說著雙手把包放在了老中醫的桌子上。這是一點心意,請老人家收下!

這不好吧,你是領導,孩子們將來還要仰仗你的……

沒關系,今后孩子們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包括您老人家,有用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好不好?

謝謝了。

客套了半天,才進入正題,老中醫說請你把胳膊伸過來,我給你把把脈。冷瘸子忙不迭地捋起衣袖,可能緊張,伸過來的胳膊非常僵硬,像他那只瘸了的腿,又硬又別扭。

看病時的老中醫恢復了神圣的那一面,我在旁邊不禁肅然起敬。把過這只胳膊,又用幾個指頭按另一只,從他的神態上,看不出任何結果。

冷瘸子幾次想問,都強忍住了,我禁不住問了一句,大爺,怎么樣啊?

老中醫依然沒回答,屋里一下子靜得能聽見脈搏的跳動聲。冷瘸子的汗,不知啥時淌下來了,他不敢擦,任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流。終于,老中醫把手從他胳膊上挪開,冷瘸子像被夾住的兔子,嗖地把胳膊抽回來,他一邊抹汗,一邊問,您老人家看出來是啥毛病了嗎?

老中醫還是沉默,沒有回答。冷瘸子有點慌了,到底怎么回事兒呀?連姜元也有些著急了,爸,冷廠長到底得的是啥病啊?

情況不太好,我行醫這么多年,很少見到這樣的案例……老醫生神思縹渺,似乎還沉浸在對病情的思索中。冷瘸子更加緊張,您肯定嗎?這種病醫學上叫什么名啊?

如果能叫出名字就不那么可怕了,怎么說呢,你年輕的時候做了一些錯事兒,這些事兒的后果當時你并沒預料到,或者說你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兒是不應該做的,甚至在當時還認為是完全正確的,但因果相報,終究是要還的……

老中醫一副仙風道骨的氣勢,從容之中透露著自信。冷瘸子剛擦掉的汗,瞬間又淋漓而出,他簡直在哀求,您老人家就沒什么招法了嗎?

辦法當然有,要不咋說你是有福之人呢,福分來自你心中還存的那一些善念,這善念平時看著不起眼,關鍵時刻能救命啊!

冷瘸子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您的意思,還有辦法?

有,不過要看你的誠意了……

我有,有……冷瘸子連忙從上衣兜里往外掏錢包,老中醫把手一擺,不是這個意思,要的還是你心中的那個善念!

冷瘸子最終還是死了,不過那是七年之后的事情了,他沒有死于疾病,而是一場意外。廠里每天都有來送料的卡車,這些大卡車往往一頭扎進車間,卸完了材料就從車間現場倒出廠房,天天都要如此,可這一天冷瘸子著急出去辦事,他以為司機能從倒車鏡里看見,會給他讓出那關鍵的兩秒鐘,可司機不知道他是瘸子!

世上總有許多意外,可是如果把這些意外加起來分析,肯定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規律,只不過常人無法領悟罷了,就像老中醫說冷瘸子,我能治他的病,卻不能救他的命!

那天回來后,冷瘸子在車上就對老中醫贊不絕口,拍著我的肩膀,你說的真沒錯,這老家伙神了,啥事兒都能掐算出來!但愿他能治好我的病,說著掂量了掂量手中的藥包,一股刺鼻的中藥味迅速彌漫開來。

后來冷瘸子果真再也沒冷丁摔過跟頭。他不跌倒了,我就爬起來了,被提升為班長,看來帶路的回報也不低呀。我高興地請姜元喝酒,看我得意的樣子,他氣鼓鼓地說,這個該死的混蛋,原來就是造反派,當年抄我家的就有他一個,以為我爸沒認出來呢,其實我爸就怕他給咱們穿小鞋,故意弄得玄而又玄,他根本就沒病,偶爾摔個跟頭,不過是高血壓和腦供血不足或者是美尼爾綜合征啥的,我爸通過把脈,就知道他真正的病還是心病……

我曾仔細看了老中醫給冷瘸子開的藥方:

半夏10克、白術30克、天麻10克、云苓30克、葛根12克、川芎6克、桂枝10克、炒白芍12克、甘草6克、蟬衣6克、雞血藤30克、生龍牡各15克、熟地15克、天冬12克、大云18克。藥水煎服,一日一劑。

出于好奇,我找來中醫方面的書,認真核對了一下,知道這是治療腦供血不足的偏方,此方意在健脾化痰,補腎填精,養腦通絡,故而達到眩暈自定之目的。謝天謝地,冷瘸子不再莫名其妙地摔跟頭了,我的官位就算穩當了。

在這幾年中,姜元有了很大變化,工作換了一次又一次,先從全民所有制的單位,調到了集體所有制的知青廠,也就是安排職工子女就業的地方。他來這里的初衷非常單純,就想實現自己這一階段的理想,掙錢!

那時改革開放已經好多年了,曾經無比輝煌燦爛,又一度喧囂熱鬧的文學藝術,失去了耀眼的光環,逐漸黯淡下去,我和姜元都不是最后的守望者。商品經濟開始主導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且散發出一種怪異的氣息,體質弱的人一旦沉湎進去,又不能在恰當的時候超脫出來,很可能就要為此耗掉一生的時間了。我真的沒想到,姜元竟是這種人!

放棄了張賢亮和李白的姜元,匆匆結婚,又匆匆去了知青廠。當然,能從主辦廠去知青廠,對集體企業扶上馬送一程,也是一種情懷!對個人的發展來說,知青廠直接面對市場,體制靈活,什么抱負都比較容易實現。可他看不起知青廠廠長,總覺得自己的水平高能力強,在這種鬼地方當個一般干部實在委屈了自己的才華,這位廠長是從主辦廠被踹出來的,人品不怎么樣,卻又狠又精明,他就想了一個辦法整姜元,給了他幾個人,讓他負責種植蘑菇,跟工業一點不搭邊,后來實在干不下去了,逼得姜元一氣之下辭職去了深圳。

在深圳姜元干了很多事情,沒有一樣成功,他就想盡辦法,把老父親接到了深圳,利用父親的執照開了一家診所。我有一年到南方旅游,順便去看他,不巧得很,老中醫姜希文剛剛去世。看著老人的遺像,過去的那些事情猶如昨天發生的一樣,一幕幕出現腦海,我的情緒很糟,眼眶噙滿了淚水。

大大出乎我意料的是,沒看見姜元有絲毫悲傷,反而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委婉地問了一下,他倒沒避諱,全告訴我了,聽了之后我也有些吃驚。

原來,姜元覺得自己胡鬧了小半輩子,還是應該子承父業,原先學的那些東西,在這個激烈競爭的年代沒什么用,而人吃五谷雜糧,終歸都要得病,有人得病醫生就餓不死,畢竟自己家還有祖傳中醫這塊金字招牌!思路確定了,就行動起來,把兒時發誓不學的中醫撿了起來。

按理照這樣下去,即使姜元沒弄成一代名醫,起碼也會把個人的日子過得挺好,可惜姜元就是姜元,干什么事都得咬個尖。他先是改變了中藥的劑量,道理也言之鑿鑿,現代人經常與農藥打交道,對藥的耐力比民國時的人強多了,如果這些藥方是唐宋年代,甚至更早以前的,那藥力就更小了,難怪有的藥過去藥到病除,現在吃了那么多也不管用;另一個就是改變收費標準,理由是深圳乃高消費城市,藥費太低人們就不來了,尤其是有錢人;還有一個就是,打破祖宗家法,進行藥方改革,根據祖傳秘方,對能帶來可觀經濟效益的一些偏方重新配制……

老中醫整天膽戰心驚,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盡量阻止姜元看病,不顧年事已高,拼命與自己兒子爭病人,氣得姜元差點吐血。最不可思議的是,老中醫知道自己的身體快支持不住了,他竟然在營業執照的背后,用鋼筆工工整整寫下了一行字:本執照歸姜希文所有,其他人均不得冒用,如冒用本人一概不予承認!落款寫的“姜希文”三個字,顯得比其他字更大些!

我突然想起姜元曾經跟我說的另一件事兒,那年他家被下放到黑龍江鄉下,有個農民被黃皮子迷住了,整天迷迷糊糊神魂顛倒,一會兒哭一會兒唱,家里人只好請老中醫來給看看,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因為姜希文是中醫不是巫醫,鄉下唯一會跳大神的還沒在家。

可是,奇跡出現了,當姜希文還沒進屋,那個被迷住的人就說:你們請醫生了,我不在乎,他奈何不了我!

等姜希文進了屋,那個被迷住的人又說了:我不怕你,知不知道?

姜希文一言不發,只顧埋頭打開醫藥箱,把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然后從特制的鋁盒里,挑出一根最長的銀針,用蘸著消毒水的藥棉花擼了擼。這時那個被迷住的人還在罵罵咧咧,可當姜希文拿著針灸用最大號的銀針向他走來時,罵聲戛然而止,那個被迷住的人如夢方醒,家里人問,他說啥也不知道。

老中醫還能辟邪,真夠神了。

紀洪平,筆名天抒,出生于1963年4月30日。1987年畢業于吉林省作家進修學院,先后在《作家》、《生活周刊》、《兒童文學》、《少年文藝》、《詩刊》、《星星》等報刊發表作品。著有詩集《唐槭樹》、《這座城市,有個愛我的女人》,散文集《低檐下的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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