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無聲

魏水晴

7月12日 晴

炎熱的夏季，一切都昏昏欲睡。剛經(jīng)歷了高考的晴子躺在自己的房間里，在空調(diào)冷風(fēng)呼呼的吹拂下，如一條干死的魚，瞪大眼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忽然一股沖動涌上心頭，晴子迅速翻身下床，找出手機開始撥打那個快要忘記的號碼。“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電話里的聲音執(zhí)著而冷漠。林沐沐，再見。晴子無力念著。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窗外的陽光刺得眼睛想流淚，晴子努力用手掌去阻擋，陽光卻調(diào)皮地?fù)崤峄哪橗嫛Ｋ上聛恚磺杏只赜谏跓o聲息中……

一

時光倒退到三年前，仍是蟬鳴喧囂的夏季。開學(xué)了，剛剛考上高中的晴子心情卻沒有夏天這樣火熱，因為她是高價生。在班主任分完座位后，晴子無精打采地拎著書包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什么破座，這么偏。”晴子心里雖然早有預(yù)料，但還是不甘地嘟囔著。就在她要坐下來的那一刻，忽然聽到一聲歡快的招呼聲：“嗨，同學(xué)，榮幸，以后我就是你同桌啦。我叫林沐沐。”

那是晴子第一次見到林沐沐。眉目如畫，唇紅齒白這些詞仿佛都是為他而生。勾著嘴角，顯出少年的頑皮，陽光眷戀地停留在他小小的酒窩上。晴子一時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支吾著應(yīng)了聲：“你好，我叫晴子。”倉皇轉(zhuǎn)過頭紅了臉，暗罵自己的花癡。身邊又傳來林沐沐爽朗的笑聲：“晴子？名字不錯呦，以后角落里的我們可是要互相關(guān)照哈……”

林沐沐仍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晴子抬頭微笑，側(cè)耳聽著，陽光灑下，一時角落里似乎靜止，那一分鐘的靜謐，成為晴子腦中永恒的畫。

二

十六七歲，還是人來瘋的年紀(jì)，不出一個月，晴子與林沐沐便已好到以哥們相稱的地步。上課吃飯都形影不離。某日，吃過飯，時間還早，同學(xué)都還沒回來，晴子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算上午留下的函數(shù)題。

“晴子！”

“嗯？”

“你嘴角上有粒米飯哦。”

“哦，有么？”

“有，你夠不到啦，我?guī)湍恪！?/p>

“哦……”話還未說完，便見林沐沐一臉溫柔地輕輕在她嘴角擦了兩下。皮膚輕觸，晴子不覺打了個顫。抬頭望去，卻見林沐沐緊抿著嘴，眼睛瞇著，似乎在竭力忍著笑。

警覺地拿出鏡子，晴子發(fā)現(xiàn)自己嘴角根本沒有什么米粒，卻多了兩道用墨水抿出的胡子。“林沐沐，我殺了你！”猛然撲出去，林沐沐卻早有準(zhǔn)備，猴子般地躥出好遠(yuǎn)。

“我可是好心好意幫你拿掉米粒，你狗咬呂洞賓啊……”笑著說著，跑出更遠(yuǎn)。

“林沐沐，你站住，有種別跑，讓我抓到，哼哼。”晴子做出一個卡脖子的手勢，便不顧形象地追出去。

教室又空了，9月底的太陽已不那么強烈，柔和的陽光透過窗子照亮小小的角落。窗外，白楊樹嘩啦啦地?fù)u擺著，羨慕地望著他們。

三

在校的日子就是不斷地復(fù)制粘貼，晴子每天和林沐沐打鬧著，倒也不覺得時間過得慢。不過很快，他們這種悠閑就要結(jié)束了。再有一周，便是令人頭疼的期末考試。期末考試之后，就是一個月快樂的寒假了。

晴子慌了神，整天鬧著玩，都沒好好學(xué)習(xí)呢！斂了心神，捧起書本整日背著政史地，埋頭算著理化生。急于求成的晴子，很快便起了滿嘴的燎泡，吃飯說話都不方便，林沐沐逗她她也是愛理不理的。

又是一天中午，晴子進教室后驀然發(fā)現(xiàn)桌子上放著一杯敗火的菊花茶。杯子下壓著一張紙條：一個人在外地，最怕的就是過節(jié)與生病，前者讓人孤獨，后者讓人無助。所以，請快點好起來。晴子微微一笑，一股暖意涌上她的心頭。捅醒身邊午休的林沐沐：“喂，這個，是不是你放的？”林沐沐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一個夸張的哈欠：“什么東西？”“菊花茶啊！”“怎么可能，我剛過來就睡下了。”不知為什么，聽到這個回答，一點點失望漫上心頭。要是林沐沐送的該有多好。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響起，晴子嚇了一跳，怎么會有這個怪念頭？甩甩頭，快速地把茶喝了。連續(xù)幾天的菊花茶，晴子都被一股溫暖包圍著，在這個教室里，是誰默默關(guān)注著自己呢？雖然晴子一直沒找到誰送的，不過在考試前滿嘴的燎泡總算是下去了。

四

日子繼續(xù)不溫不火地過著，寒假后，晴子和林沐沐又同桌了半年，之后的高二分班兩人竟又分到了一個班級。雖然不再是同桌，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兩人的友情。友情，雖然晴子常常對林沐沐產(chǎn)生非分之想，不過這兩個字也足以把晴子的想法壓下去。

直到高二下學(xué)期考試前，晴子還以為高中時代會在和林沐沐的玩鬧中結(jié)束，卻不料林沐沐一句話卻打破的晴子的幻想。

“晴子。”

“嗯？”

“我要走了！”

“走了？去哪兒？快考試了，笨蛋，你想缺考啊。”晴子想也不想丟去一對衛(wèi)生眼。

“我的戶口在新疆，明年在那上高三，不參加考試了，中午走，再見……”

筆從晴子的手中脫落，晴子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半響，才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一句，那年冬天的菊花茶是你放的，對不對？等聽到一聲肯定的答案后，晴子微笑，匆忙拿來一張紙，寫下“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簽上“晴子”兩個字，交給林沐沐。林沐沐一看，臉忽然紅了。沒想到晴子接著說：“別瞎想，你不是總問我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這是姐名字的由來，好好保存，以后可是會升值哦！”林沐沐似懂非懂地走了。晴子轉(zhuǎn)過身，卻有淚悄悄落下。

五

高考過后，本來同學(xué)們約好一起去學(xué)校家屬樓看老師的，走到學(xué)校，晴子一個人偷偷地來到了校園。再一次行走在昔日的校園，短短一個月，卻恍若隔世，往日和林沐沐在一起的場景一一浮現(xiàn)。高二之后兩人也聯(lián)系過一次，只是絕口不提菊花茶和那句詩。晴子知道，屬于他們青春的歡樂和痛苦，已徹底離去。路過高一的教室，耳畔又響起那句“嗨，同學(xué)，以后我就是你同桌啦。我叫林沐沐。”再望一眼教室，物猶在，人已變。晴子微微一笑，忽然有了釋然的感覺，青春的日子就像細(xì)雨，雖然無聲，卻也滋潤了年少的憂傷。

河南省漯河市泰山路育才學(xué)校

指導(dǎo)教師：魏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