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中年寫作是一種更為緩慢的寫作。因為人到中年以后,會有一種更為從容的心態來面對這個世界,也會有一種更為寬容的心態來對待這個世界的紛爭和恩怨。用同樣的思路去研讀亞楠近期的詩歌,我發現亞楠詩歌里的草原和故鄉變得如此從容不迫,也變得如此親近了。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抒情和贊美,他來到了塵世的“現場”,他的詩人身份也由一個書齋里的激情少年,變成了一個蕓蕓眾生中的“在場”者。他的“草原意象”,也會在某一個時刻幻化成一組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城市意象”。
——郁笛
布谷鳥喚醒了花朵
那些鳥總是竊竊私語
看不見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羽毛遮蔽了思想,一個人瞬間焚燒自己
這是我們司空見慣的場景
冥冥中那些幽靈歌唱
就像一只烏贊美另一只鳥
而春天還未來臨。等待的心緒枯萎
根本不知道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如果地氣慢慢升起,小草已經發芽
迎風絮語,就像兩個久別的戀人
多情的手溫暖了整個季節
我知道這時候春天會發出笑聲
一些愛消失了而
另一些愛卻剛剛開始
三岔路口
總是看不見路會通向哪里
抑或我們的迷茫總是找不到通道
釋放積聚許久的憂傷
沒有一個人能夠回到精神的故鄉就像
一滴水出發了,愉快地流淌
生命的源頭就這樣遠去
而大海并不理解我們,生命在潮起潮落中
迷失方向。這樣清幽的季節
只是還有一種目光可以穿越苦難
人生漫漫,風有時也會在夢里
充當領航員,把我帶到天堂
或者地獄的某一刻幽靈也在頻頻招手
看見的這些景致或許就要到來
我不想讓自己的影子又一次
在苦澀的嚴冬幻滅,這時
春天降臨,花開的聲音若隱若現
循著茂密的叢林走過一個世紀
晨光微露,靜謐的村莊里
這些村民我都似曾相識
風輕輕地吹
縱然飛得再高也總是
把命運攥在別人的手里
也不像我童年的小河
狂風中,用自己的溫度撫慰著
那些故鄉般澄澈的相思
偶像只是一種風景
虛假成風,如一條魚在水中游來蕩去
看不見的都是輝煌,看見的已經
被風吹遠。這是時代的通病
沒有人會徒然走向死亡
或者在天空把自己晾曬就像一只雞在黎明
把所有的夢喚醒
這是我眼前最迷人的場景
一只風箏依然在大海上飛呀飛
低處的陽光
視線從高處滑落
進入水底。一只鷹飛翔
在五月的清風里受孕
一片杳渺的天空或者水域
把我的情緒逼向絕路
高處一枚果實依然飽滿若我們
開放的思想一直延伸
在內心潮涌波瀾壯闊
遙遠的愛情又一次跌向深谷
而前方,這泥濘的坦途
釋放了魔鬼的隱喻
情感被轟擊,落葉遮蔽著
我的眼前一片光明
這是一滴水最初的秘密
天空不再淚雨滂沱
此刻,沒有人能夠告訴我
究竟應該怎樣活著
鄉村舞會
仿佛五月的花園,色彩斑斕
成為我純樸的記憶
麥香撲鼻,這飽滿的音符
在田野上迅速集結
村姑們有些忸怩,那個時候鄉村舞會才
緩慢開始。她們旋轉著似乎
舞步并不怎么嫻熟只是
紅潤的臉頰上簇擁著青春的暴動
這是夏夜里一首風韻裊娜的鄉土詩
被點燃的激情潮汐般涌來
空曠的田野花香四溢
我被一種情緒撞擊著,感覺鮮活
就像午夜的河流,這時候
一朵浪花驟然涌向堤岸
沿著風的節奏推開虛掩的院門
冬景
一片雪花舞蹈,這冬的精靈又一次
進入北方。天空并不抱怨什么
哪怕微小的塵埃此刻也與我和睦相處
紅柳已經褪盡了色彩
柔韌的虬枝在風中擊打,寒鴉落了一地
那一刻,兩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宛若我沉重的呼吸
我只是懷念童年,懷念善良的雪人
以及那些快樂幸福的時光
而雪雞已經找到了港灣。一棵老樹沉默著
我不知道明天太陽會怎樣升起
就像此刻我也根本無法知道
這場雪會在什么時候結束
雪花依舊嫵媚,在這寂靜的雪夜
所有的人都已進入冬眠
黎明
每天我都會在黎明的鳥聲中
醒來。一如我平淡的日子總是
在寂靜中開花結果
喧囂的世界早已令我厭煩
這不期而遇的雷鳴
也會在滾滾紅塵里驟然
坍塌。而那些散落的花瓣
在風中集體逃亡,我知道
這都是生活中極為尋常的事情
就像我內心的惶惑
不知道明天還會發生什么
有時候我也在這樣想
假如每個黎明都是干凈的這些
鳥才會活得像鳥
白哈巴
祥云庇佑的村莊
在深不可測的夢幻里延伸
那個早晨,煙雨空濛,清涼的風掠過山林
白哈巴就這么走進我的視野
走進一個人天堂般若隱若現的記憶
低處的山谷剛剛醒來,河水如此安靜
雪雞啄食著草籽。一只松鼠在枝頭跳來跳去
那一刻,我看見它淡藍色的眼神透著
持久的安詳
我不知道遠處的山巒是否也很美麗
花開花落,時光在河的兩岸種植愛情
或者就像冰峰上的雪蓮,晶瑩剔透
也把雪的品質帶給我們
不會再有另一種結果,在白哈巴這個地方
所有的愛都無比圣潔。此刻,鳥兒已經回
到故鄉
白樺林深處,風正講述著古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