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丟丟
老余膽子小,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怕領導,二是怕出事。
怕領導是天生的,怕出事則是后天嚇出來的。老余的辦公室就在安監局隔壁,安監局有一大堆宣傳畫,老余沒事就過去翻翻:礦難、煙花廠爆炸、從腳手架上掉下來、被變形的汽車卡住、在KTV被燒死……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看得老余膽戰心驚。于是,兩個“怕”字就像兩個輪子,架著老余小心翼翼地行駛在循規蹈矩的路上。
想不到,在某個星期天的下午,這兩個輪子卻打起架來。那天下午,老余午睡醒來,靠在床頭點起了一根煙——老余是單位里的秘書,一生都靠寫公文混飯吃,煙癮之大,在單位是出了名的。老余剛美美地抽了兩口,手機響了,老余一看號碼是局長的,心里就緊張起來,趕緊坐直接聽。話筒里傳來局長憤怒的聲音:“你這材料是怎么寫的,數據牛頭不對馬嘴,后面的分析跟著全錯,這樣的材料叫我怎么用!我明天就要帶這份材料去省里開會,你立刻到單位來,給我重寫!”
老余從床上跳起來,忙不迭地從衣櫥里找衣服,從抽屜里找襪子,穿好后沖出家門,招手上了出租車。
老余向后靠在椅背上,才發現叼在嘴里的香煙只剩個煙蒂了。老余剛剛定下來的心忽然又咯噔了—下,他隱隱約約地感到有什么事不對勁,是什么事呢?最后他想起來了,是不是有一些還沒燃盡的煙灰星掉在了某個不恰當的地方?
老余如坐針氈。平時坐出租車到單位只要十五分鐘,可那天在路上光堵車就堵了十五分鐘,這期間局長又打來一個催促的電話,老余萬般無奈萬般歉意地向局長解釋說真的沒辦法,堵車了。
好不容易車能動了,好不容易到了單位大門口。這時候老余卻突然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麻煩你掉頭,送我回家。”司機驚笑著說:“你們領導不是在催你么,怎么到了又要回家?”老余很堅決地說:“不管他,回去就是。麻煩你開快點,越快越好!”
出租車到了小區門口,老余下車后箭一般地往家沖去。掏鑰匙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煙味,老余顫抖著手打開門,中向衣帽間,看到縷縷輕煙正從裝襪子的抽屜中冒出來……
摔倒了,誰扶我?/吳景
我是一名媒體編輯,曾經關注過老人摔倒的社會熱點問題。沒想到,剛剛退休,這樣的事就落到了我頭上。
這一日,我有點感冒,上醫院打完吊針,騎著電驢子回家。突然一陣風刮來,把我放在車頭籃筐里的塑料袋吹了起來,我下意識地抓了下剎把,誰想剎把太靈,說時遲那時快,車頭一拐,瞬間倒下,“啪”,我被電驢子嚴嚴實實地壓在了地一下,完了,我摔倒了!
跟在我身后的轎車一個急轉,吱吱叫著擦身而過,我頓時感到一種末日降臨的巨大恐懼,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快爬起來!可是身上又痛,車子又重,壓得死死的手腳都動不了,撐了幾次都起不來。誰來幫我一把?
我側躺著望了望周圍,只見好幾個人站在遠處瞪著我,我向他們喊了幾聲,可是30秒、60秒、90秒,至少過去了兩分鐘,就是沒人過來扶我。我忽然想起了衛生部下發的那個《老年人跌倒干預技術指南》,接著又想到這些觀望的人也許是在顧慮:扶了老太太是否會被訛上?頓時一股無助的悲哀從心底升起,身上的疼痛加劇了悲哀的情緒,我萬念俱灰,真的想哭……
我閉著眼睛無望地躺著,不知道后面會是個什么結局。大概在倒地兩分半鐘的時候,忽然感覺一輕,壓在身上的車子被挪開了,接著一雙溫暖的小手伸到我的腋下,把我扶了起來。這時我才看清,挪車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扶我起來的是一個身材小巧的女孩,女孩的身旁還停著一輛嶄新的電單車,很顯然,她是騎車路過,特意停下來扶我的。她這小身板敢來扶我這130多斤的大個子,需要多么大的勇氣、得費多大的力氣呀小伙子也是一個路過的行人,他把我的車推到路邊放好,指著馬路牙子對我說:“阿姨你到這里坐一坐吧。”女孩問:“阿姨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自己能去嗎?我還得趕去上班。”我站著感覺了一下,右胸被車把撞的地方隱隱作痛,左腿膝蓋下滲出了血,但自己還能活動,好像沒啥大礙,就是有啥也能自己解決,便連聲對他們說:“謝謝謝謝沒事了沒事了,你們忙去吧”
我真的從內心里感激這兩個不知名的小青年,不僅是感激,更有敬佩。
檢查檢查車子,還能開動。這時,一個老頭走過來,注意看了一下我手背上貼的白膠布和棉簽頭,對我說:“你剛打完吊針就摔倒,我看著都害怕啊”這話不痛不癢卻也暖我心,至少他表達了對一個受傷路人的關注,我謝了他,知道人心終是善的。跨上受傷的車子拖著受傷的身體,帶著感激和遺憾交織的復雜心情,我緩緩騎回了家。
我永遠不會忘記躺在地上又被扶起的感覺。一個人無論心理多么堅強多么自立,都需要社會的支持和他人的幫助,沒有支持和幫助的環境是令人絕望的。訛人耍賴的是少數,冷漠旁觀的也是少數,我今日得人溫暖,他日定會將溫暖也送給需要的人。
遭遇考題販子/李小芬
臨近考試,我的手機短信變得格外頻繁。早晨一開機,三四條短信就接踵而至。
短信內容樸實:“考題已到貨,保過,欲購從速:零基礎完美通過,歡迎鑒證實力辦理簡單,用事實說話。”一次又一次,像復讀機般勤勞。我看了,心不由地沉。難道又泄題了?之前聽說,注冊會計師考題泄露了,有考生在網頁上傳QQ截圖,證明所言不虛,有關部門也由最初的避謠澄清轉為查實懲處的表態。只不過,還沒看到結果。
很顯然,我的報名信息已經泄露了,否則,那些陌生的人怎么會有我的手機號,怎么會知道我考哪一門?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向我拋來橄欖枝,為我描繪燦爛美好的考試前景。看看,多誘人:“業內第一,錯過我們,再等一年。”“考圈如海,有試題者生;考場如局,獲答案者存。”他們真是抓住了考生的心理,學習是多么艱苦的一件事,尤其是我們這些中年人,工作繁忙,記憶力衰退,家務纏身,精力下降。誰不想考一次就成功,從此將學習的痛苦與折磨統統甩掉。
是怎樣的一個產業鏈?我好奇地選了一個QQ號,添加了驗證。對方沒隱身,販題販得正大光明。點擊對話框,一條鏈接即刻展現。打開來,買一科多少錢,四科全買的有多少折扣,按時間優惠的標準,列得是一清二楚。真狠啊,居然一科開價3000元
“我不太相信,國家級的考試也能泄密嗎?”我問。“我們有內部渠道,保證真實。可先考后付”對方答。
“真實?全是騙子吧”我生氣地回。
參加會計師注冊考試三年了,我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公然的誘餌。而且,騙子居然有這么多,輪番轟炸,明目張膽。看來,注冊會計師的“泄題事件”讓這些考題販子像打了雞血針一樣瘋狂起來。
老公問:“你真的經受得住誘惑?你只剩一科沒過,每天學習這么辛苦,就不動心?”“當然。”我答,“到臨考前兩天的時候,一科只收400元。但我還是決定不買。”
如果遭遇騙子,我花了冤枉錢會難過。如果買到的確實是真題,我會對這個社會感到失望和悲哀。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想要。所以,我選擇報案,希望能為凈化我們的考試空間出一份小小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