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女人三十

經常會有青春少女做膜拜狀（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裝），對著我說一些“女人只有上了一點年紀（我呸！）才從容才優雅”之類的話。討厭的是，我每次還得暗藏起心中的不安和惶恐，裝出一副真的從容真的優雅的樣子——更有時候還要做一下人生導師給一些箴言。

倘若不是非要正能量不可的人和場合，我會說幾句真話。就好比說：“唉～女人，一過三十，就……就不行了。”工作苦海無邊，家事繁雜無序，向前進，向錢進，婦女的責任重！

不知從何時起，與年輕姑娘之間，出現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線。小姑娘家的一見面會說：“我剛剛去給iPhone貼膜了。摸摸看，手感好好？”歐巴桑們見面也會討論“光滑”的話題，不過不是iPhone表面。那天約老友喝下午茶，屁股一沾凳子老友就說：“剛去拿了體檢單，報告上寫我子宮表面很光滑，你呢你呢？”想當年咱倆也是聊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一起看畫展話劇的好閨蜜啊，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小葉增生、橘皮組織、經絡減肥、臉上多生一顆旺夫痣……忙里偷閑聊了一下午。回家后我就空虛了。

我想我急需注入年輕血液，我需要和小女生們一起玩。我跟她們學習擦孔雀綠的眼影，任由那一抹妖嬈的翠綠在我臉上變成凄慘的菜綠；我反鎖家中浴室門，打開公司90后美眉幫我在倫敦海淘來的紅紫色染發膏，卻將浴缸染成了命案現場；我甚至還去報了一個HIP-HOP街舞班，KIM老師按按我僵硬的脖子說：“姐姐，你應該多多跳舞，對頸椎好。”跳完舞那夜我輾轉難眠，我的脖子快斷了。

夏天的時候，有個小姑娘給了我一小盒東西，說那是蜜蠟除毛的，一拉就光滑了。（又是光滑！光滑是一個多青春的詞匯！）我又一次反鎖浴室門，貼了，拉了，卻發現兩腋之下該少的沒少，還多了兩團蠟，我的雙臂只能舉著……有一次看小S說張惠妹：“她很有意思的，你只要跟她說這個是現在最流行最潮流的東西，她馬上就說‘我也要我也要’。”小S還說，哪次要找個很詭異的東西讓阿妹上當——哎呀，我變成折翼鹽酥雞是不是也被人整了？

電影《20，30，40》里面，張艾嘉失婚之后重新振作，找了個運動型小男友。誰知道，沒消停地打球跑步……美劇《摩登家庭》里面有個30歲的美麗俏佳人嫁了個60歲的老頭，為老頭慶生去海邊旅行，以為可以過個曬曬太陽發發呆胡吃海喝的假日。怎料老頭有佳人陪伴更加勵志，起早貪黑鍛煉身體。佳人委屈死了！就是想偷懶才嫁個老頭的啊。想起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寢室臥談會上，有個彪悍的姑娘說最好一畢業就嫁一個很有錢的老頭，六七十億八九十歲那種。在大家的沉默錯愕中，她補充道：“你們想呀，都八九十歲了，他除了給我錢，還做得動什么事？”當年那姑娘現在也30多了。倘若還記得當年壯志凌云的那番話，想來她一定會慚愧地檢討自己：除了花錢，好像也做不動啥事了。